作者:安徽師範大學學生 葉洳颯(20歲)
離開家的時候往往是在二月,故鄉的紫雲英還未盛開;回家的時候卻是在七月,紫雲英已經被除了個乾淨,餘下的只有水稻的幼苗。在離家數百公裡外的安徽師範大學求學,雖然不算甚遠,蕪湖的氣候也略與家鄉相宜,可是我卻從來也沒見過農田,不知道農田裡會不會開出紫雲英。
離鄉的時候總想著家鄉的紫雲英,可是一整個春夏都待在家裡的時候,我倒想起了師大來。從行知樓去往春華園會經過的達夫路,從南操場通往夏沁園的文典路,北門桃李苑旁的朱湘路,專屬於師大的老派學術浪漫是那樣鮮活,揮之不去。
幾天前有幸和師大中文系的優秀校友蔡德龍交流,提起母校,不同於我腦海中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他向我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面。
那是2000年的9月,蔡德龍乘著輪渡前往長江那頭的師大報到。鏡湖老校區的小風微微地吹過來,校園依山傍湖,不很是平整,可是卻多了幾分自然。夜裡待在宿舍自習,熄燈後偶爾能聽到長江邊傳來的輪船汽笛聲;在農曆七月底的晚上,還有後山廣濟寺飄來的佛號。
時隔二十年,關於汽笛聲、佛號的記憶依然鮮活。我並不為沒能親自感受過此番景象而可惜,因為在這段只有文字的回憶裡,他的鮮活同樣動人。只是在我反覆回看這段文字的時候,門外有車駛過,舊式麵包車裡的老音樂傳了上來。
時間朝前奔跑,掠過湍流,記憶中的光影逐漸模糊,留下來的反而不是某個實體。不可名狀的某種精神、氛圍,抑或是遠方的什麼聲音,他們在那段時光中是那樣鮮活,永不褪色。
不禁想要追問,在過於關注眼前的那些時候,我們有沒有忘記傾聽遠方的聲音;在試圖得過且過的那些時候,我們是否忘了為青春擺渡?
我曾在冬日的清晨排在敬文圖書館前,等待開館;也曾在剛過十二點的深夜,定著鬧鐘為第二天的自習預訂座位;我曾在十點圖書館閉館後繼續前往行知樓學習;也曾在食堂複習直到所有燈都關閉才收拾書包。德、教、學、行,師大的教育是從來不馳於空想。
不過再早的清晨,我也只排在等待開館的隊伍末尾;即使是深夜,圖書館的座位預訂系統依舊卡頓;十點四十的行知樓教室永遠不會只有我一人,保安叔叔提醒要關樓時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明可以早點下班的後勤叔叔阿姨們,在考試周時總會延遲到十一點宿舍門禁才關燈,那個時候才摸著黑,抱著書和保溫杯出食堂的也大有人在。厚、重、博、篤,師大的底蘊是從來都不騖於虛聲。
有人說,夏天總是會給人一種格外努力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額頭上的汗水清晰可見。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特別自律的人,但在為找一個自習空位煩惱的同時,我的嘴角也在上揚著。約莫是這種不可名狀的學術氛圍和那來自遠方的聲音,支撐著我一直為前路擺渡吧。
一個隨波逐流、得過且過的人會逐漸喪失對這個世界的鈍感,而一個澄澈堅固的真誠之人才值得一切恆久的鮮活。在為眼前所得自足的時候,記得傾聽遠方的聲音;在反覆咂摸過去小小成績的時候,不要放下手中擺渡的船槳。
那些看似不起波瀾的日復一日,會在某一天讓人看到堅持的意義。因為那都是,恆久的鮮活啊。
來源:《中國青年作家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