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韓辰辰:先鋒女導演蛻變勵志女編劇
文/王皎 攝/解飛
作為先鋒女性導演,韓辰辰在退隱戲劇江湖不短的時間之後,依然被鐵桿粉絲記得,在國家話劇院小劇場上演的《李紅的夜晚》是她的一個標杆。但是導演是在劇本的基礎上進行二度創作,辰辰這次決定往深處走走,創作那些作為源頭的文本。作為編劇的《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正在熱播,與出版社合作的新書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韓辰辰準備用寫作探尋極致的生命狀態。
韓辰辰,職業編劇,戲劇導演,作家協會理事,佛學院學生,一個生於山東的80後,金牛座。
2001年,辰辰毫無懸念地考進中戲,2005年從導演系戲劇導演專業畢業,進而考入了北京大學戲劇研究所林兆華戲劇研修班,2007年獲得戲劇導演專業藝術創作碩士學位後,於北京創建了她的第一個工作室。
成為一名職業導演後,她拿出了《別說那個字》《李紅的夜晚》等作品,以膽大而標新立異的女性主義風格橫掃劇場,人們說她是80後女權主義劇場興起的標誌,她年輕而不失厚重,有獨特的形式感和藝術追求。辰辰說「即便是先鋒導演,也不能距離大眾太遠。」
在更廣的層面上擁抱觀眾,她選擇用編劇的身份與影視結緣,特別是最早期的創作《月亮大馬戲團》不僅獲得了「美猴獎」中國動畫系列連續片大獎,也獲得了法國坎城電視節首屆「亞洲展映會」最佳作品獎。她說「在中國,戲劇工作者比影視工作者的生活,清苦太多了。」
這一次,在盛夏見辰辰,是她作為編劇的《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正在火爆播出,從去年9月份開始,她集中寫了4個月,「列夫 託爾斯泰只在早晨寫作,他認為早晨使人清醒有批判精神,而在夜間會寫出大量胡說八道的廢話;福樓拜則白天休息,夜裡通宵寫作。但我的寫作時間,用隨緣二字就能概括。因為入睡困難,只好睏到極點才睡,所以作息時間也就不固定。寫作的時候像個紋絲不動的禪修者,盤腿坐在桌前,只關心劇本人物的一舉一動。同事說我那時候好像『入定』了似的,很專注。」這部戲算是她寫得最快的一部,但是全然投入,生物鐘紊亂的後遺症,現在依稀可見,「是的,現在還在冒痘」。
這個會去內蒙沙漠植樹,常年資助兒童福利院、流浪動物的姑娘,在某個依然能被捕捉和定格的,發亮篤定的眼神中,意會出自己的真實,告訴你她的看見。
「我是情愛外表下的嚴肅探索者」
Q=記者
A=韓辰辰
Q:編劇總是站在一部劇的後面,光亮都給了演員,你曾是戲劇界炙手可熱的導演,這種變化有沒有心理落差?
A:導演也好,編劇也罷,都是幕後的創作者。舞臺劇也好,影視劇也罷,都是團隊合作的結果。在光的背後觀看,從大局上把控,更符合我的性格吧。
Q:你創作《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這部虐心情感大戲,有什麼心路歷程?
A:在《陳白露》的創作中,我力爭做到讓每一個情節的開展,每個人物的一言一行,都是由人物本身生長出來的。這些人物是現實中一部人的縮影,同時他們的所作所為,也折射出現實中的許多問題。
我很堅持寫劇本要貼近人物內心,不能為了賺眼淚而盲目安排情節,心裡要時時刻刻跟著人物走,想著遇到這種情況,如果我是陳白露,如果我是陳言,我應該怎麼辦?好像她就坐在你面前和你對話,他們這群人就在你面前上演一幕一幕的悲歡離合。我認為創作者,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個記錄者。我是在記錄另一個時空中,那群人的嬉笑怒罵,所以所謂的「虐心」,是他們面對無常的命運時,所作出的無可奈何的抉擇。
Q:在拍《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的時候,你還跟組了很長時間,有什麼體會?
A:大多數編劇是不需要跟組拍攝的。但這部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天天呆在劇組。那是北京最冷的一個冬天,演員們穿著夏季的薄衣在大街上拍戲,尤其是張天愛,病了還堅持拍攝,嗓子啞了發不出聲音,令我特別感動。而我,會在片場與導演、演員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進行磨合,對戲中人物的感覺進行微調。編劇筆下的人物、情節是word上的,是平的,現在他們活了,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我也就有了更好更靈活的處理辦法。大家在現場磨合碰撞出的火花非常珍貴,有些是對著電腦想不出來的。編劇是孤軍奮戰,跟組卻不同,能感覺到整個劇組齊心協力,大家都在為這部戲貢獻自己的力量,努力為觀眾呈現更好看的東西。這是在以往的編劇工作中沒有過的體會,自己也在專業上得到了提升。
Q:在寫一部劇的時候,心裡會預想哪些東西?更傾向根據小說改編,還是完全原創?
A:每個創作者的出發點應該是不一樣的。例如《陳白露》這部戲是根據小說改編的,用現在的話說是大IP。我首先會尊重原著,抓住原著的精氣神,再用編劇的技法和構思,把小說中的素材重新整合、建設成為一個更加符合影視語言的東西,最後在現實意義上進行升華。
現在IP這個詞很熱,有些公司一味追求大數據,忽略了創作的基本規律。就劇本而言,不從故事出發,而是簡單的拼湊演員和CP,或炒作熱度博人眼球,這就導致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原創劇本荒,創意匱乏,跟風嚴重。作為一名創作者,我希望大家能理性對待,回歸到創作本身,回到故事本身。我也會一直堅持走原創為主的路線。
Q:你看起來是很剛強的性格,在寫作的時候,會寫到把自己虐哭嗎?
A:會。寫虐心戲,沒有神經病的感覺不行,不全情投入也不行。人物命運和劇情起伏跌宕,我不可以冷眼旁觀。我在這次劇本創作中也加入了犯罪、反腐、暴力、血腥等元素,寫得過程很嗨,也很痛苦。我很喜歡強調在極致的生命狀態下的東西,在絕境下怎麼活著、怎麼站起來、怎麼重生,在充滿欲望、墮落與幻影的境況下,往往能激發深刻而尖銳的思考,而結局一定是慘烈的,因為它會和很多價值觀發生碰撞。
Q:觀眾給你打了這樣的標籤「純愛系編劇掌門人」,自己認可嗎?
A:我聽過這種說法,挺榮幸的,我比較擅長寫細膩純粹的情感,也很享受。純愛是一種非常極致的戀愛狀態。我理解的純愛是劇本中的潛在推動力。在人物關係發展過程中,無數阻礙出現,這種推動力卻始終沒變,始終保持最純粹的狀態。這種極致的戀愛狀態很容易和社會現實發生碰撞,精彩的看點就會紛至沓來。
Q:平時會以怎麼樣的選擇方式來看影視劇?你心中的巔峰之作是什麼?
A:按榜單,排在前列的我都會看。我聽說有些編劇同行會關掉彈幕,我對彈幕反而非常重視,彈幕幫助我從多方面多角度思維,感謝網友們。
我最喜歡的導演是伯格曼,還有理察 林克萊特。伯格曼是像我精神領袖一般的存在,他也是戲劇導演出身,作品部部經典。理察 林克萊特的三部曲《愛在黎明破曉前》《愛的日落黃昏時》《愛在午夜降臨前》,對愛情進行了極高的詮釋,也是我心中的巔峰之作。他花了12年的時間拍攝的《少年時代》,非常推薦,是當代電影現實主義的典範。
Q:在你的作品裡有一些因果觀,是受在中國佛學院學習三年的影響嗎?
A:在中國佛學院的居士班學習三年,對待自己和他人、對待生命、考慮問題等認識角度,都發生了巨變,不僅對於創作本身,對於整個人生都有極大的啟發。佛學浩瀚,其中有很多大智慧,就拿「布施」來說吧,它能對治貪心,對治逐利,這種大智慧對於我們身在這個圈子的人來說,極其珍貴重要。
Q:你對新入行編劇有什麼建議?
A:我雖不是新手,也算不上老炮,談不上建議,我說一點心得體會。不管你是根紅苗正的戲文系畢業生,還是跟我一樣從別的工種轉型當編劇的,其一,得坐得住,耐得住寂寞,心要定。二,多聽多看多琢磨,一定要相信生活是創作源泉。三,就是多學習。還有,少一點急功近利,保持赤子之心,保持打雞血一樣的激情。
08年我在豆瓣接管了一個小組叫「中國編劇邪會」。現在是豆瓣最大的編劇組織。這8年來我聽到許多編劇的聲音,也看到一些問題,我正把他們寫進我的第一本書裡,告訴大家我可以成為編劇,你也一樣可以。用伍爾芙的一句話送給大家:使自己成為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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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辰辰:職業編劇,戲劇導演。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以及北京大學戲劇研究所。代表作品《別說那個字》《李紅的夜晚》《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永遠別錯過》《鐵傢伙》《皇后劉黑胖》等。
(責編:吳亞雄、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