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網記者吳春偉7月24日報導:在喜迎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之際,上海市雙退安置辦公室和上海市軍隊離休退休幹部活動中心在軍隊離休退休幹部中開展「第一張軍裝照」主題徵文活動。百名軍隊離休退休幹部提筆抒懷,講述自己第一張軍裝照背後的故事,書寫他們對軍旅生涯的真情回憶,獻禮人民軍隊90華誕。
圖片說明:老軍人的軍禮(攝影:吳春偉)
對人民軍隊的熱愛是相同的,但穿上這身軍裝的故事卻各不相同。徵文啟事刊出後,軍隊離退休幹部熱烈回應,踴躍投稿,其情其景令人感動。武登榮翻箱倒櫃找出當年的老軍裝,鄭重地穿上,一氣呵成寫下拍第一張軍裝照的往事。字裡行間透出的軍人豪情,令人無法想像他竟是一名四級傷殘的九旬老人。閻長春不會用電腦,視力不好。為了把自己脫下舊軍裝、穿上新軍裝、迎來新生活的經歷告訴世人,他在紙上一筆一划地寫了改、改了謄,每個字都寫得很大,一千多字的文章用掉了幾十頁稿紙。張寧生當年瞞著父母入伍,數月後媽媽到部隊找到他。擔心日後上了戰場再無緣相見,母子二人拍了一張珍貴的合影,這也是張寧生的第一張軍裝照。今天,撫摸著這張泛黃的老照片,耄耋之年的張寧生潸然淚下,心裡湧起對母親不盡的思念。
一身老軍裝,承載著老軍人對人民軍隊的摯愛與深情。老軍裝背後的故事,感懷的是那些艱難而光輝的歲月。
老軍人武登榮(攝影:吳春偉)
「為躲避敵人追殺,我整天穿叢林鑽山溝,身上的軍裝從冬天穿到夏天,又從夏天穿到冬天,早已破爛不堪」
講述人:武登榮 年齡:90歲
1948年1月,在大別山的一次戰鬥中我負了重傷,不能跟隨「劉鄧大軍」撤離大別山。在大別山的一年多裡,為躲避敵人追殺,我整天穿叢林鑽山溝,身上的軍裝從冬天穿到夏天,又從夏天穿到冬天,早已破爛不堪。
1949年4月初,我走出大別山後在皖西軍分區警衛連當通信員。有一天,我走在太湖縣城的街上,看到第二野戰軍的戰友全都身穿新式黃軍裝。在這些戰友中,有一個很像我的遠房哥哥武振書。我仰天大叫了一聲:「武振書。」果然是他。只見他一臉茫然地問我:「你是誰啊?」「我是小會(我小名)啊!」「你逃荒到這來了?」「不是,和你一樣是當兵的。」「你也是解放軍,是哪個部隊?」「劉鄧大軍!」「你們是哪個部隊呀?」「劉鄧大軍!」在場的同志們都笑了起來。我倆緊緊地抱在一起,我激動得失聲痛哭起來。振書哥在第二野戰軍四兵團十五軍文工團當司務長。我跟著他到了文工團所在地,文工團的人聽說武司務長的兄弟來了,都來看望我。有個老兵說:「他們兄弟相逢不容易,應該叫照相員給他們照一張相啊。」那時,上級規定不準給個人拍照,可文工團團長知道我的情況後,破例批准為我哥倆照了一張合影。振書哥身穿胸前佩有「中國人民解放軍」胸牌的新軍裝,打著新綁腿,腳穿新鞋子,頭戴綴有「八一」帽徽的新軍帽。我身穿打了許多補丁的老式舊軍裝,腳穿一雙破草鞋。我倆的合影成了我參軍後的第一張軍裝照。因怕人誤會,我特意在照片下方的空白處寫了八個字:「我倆都是劉鄧大軍」。那張照片直到解放後,我才拿到寄回家。遺憾的是,在1963年河北省那場大暴雨中,因房屋倒塌那張珍貴的軍裝照毀於一旦。
老軍人閻長春(攝影:吳春偉)
「這支部隊昨晚已光榮起義,從今天起,你們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啦!」
講述人:閻長春 年齡:85歲
1948年春天的一天,有個國民黨軍官闖進我家,硬是我把拉到了第三綏靖區132師山炮營軍需處,讓我給軍需長當勤務兵。
11月8日,軍需處人來人往,忙個不停。這天晚飯比往日開得早,飯後,軍需長叫大家整裝待命。近半夜時分,突然傳令到院外的空地上集合。一位指揮官壓低嗓門對大家說,現在奉命開赴前線,行軍途中,不準抽菸點火,不準大聲講話,不準掉隊等等。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後,部隊過了大運河。這時,一位軍官(後來才知道他是共產黨員)手拿一把紅布條,分發給每個人,並讓我們扎在左胳膊上。隊伍沿著通往臨沂方向的公路繼續向前開拔。當天快亮的時候,我看到迎面走來一支穿著灰色軍裝的隊伍,還見到不遠處的村頭的兩棵大樹上,拉著一條寫有「歡迎你們光榮起義」的橫幅。鄉親們敲鑼打鼓,紛紛湧到村口,高喊:「歡迎你們回到人民懷抱!」有的老鄉端來了熱茶,有的送來了雞蛋、紅棗等。我從未見過這樣讓人興奮的場面,感動得淌下了眼淚。
那位發紅布條的軍官提高嗓門高興地對我們說:「這支部隊昨晚已光榮起義,從今天起,你們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啦!」剎那間,這支穿著國民黨軍裝的部隊頓時沸騰了……
老軍人張寧生(攝影:吳春偉)
「你去當兵,今後我們什麼時候能見面、能不能見面,都很難說,我們一起拍個照吧!」
講述人:張寧生 年齡:83歲
1951年1月15日,我瞞著父母,從湖北省立武昌實驗中學讀高中二年級光榮地成為空軍中南預科總隊二團六中隊的一名學員。
我在武昌上學是住讀。父母遠在離武漢幾百裡之外的石灰窯(現黃石市)。因為怕父母阻撓,所以參軍的事我先前沒向他們透露。可總不能一直瞞著他們。於是,我給家裡寫了信。信寄出一個星期後,我媽媽來到了孝感部隊駐地。
媽媽來,我心裡忐忑不安。媽媽說:「你愛國,這沒錯。可實驗中學是湖北有名的學校,你高中畢業後,肯定能上比較好的大學,學好本領,作用不是更大?」我想了想說:「我現在上軍事幹部學校同樣是上學。抗戰時期,在四川上小學的時候,我就羨慕考進了少年航空學校的同學,現在我也當上了空軍,說不定還能當上像蘇聯闊日杜布那樣的英雄呢。」媽媽又說,你畢竟才15周歲,你為什麼要虛報是17歲呢?戰場上的苦你吃得了嗎?聽了媽媽的話,我從蘇聯衛國戰爭開始說起,不僅誇了卓婭和舒拉的媽媽是多麼偉大的母親,而且還舉了《青年近衛軍》裡的一些典型來為年齡問題辯解。媽媽語重心長地說,既然你下定決心,那就一定要堅持到底。最後媽媽的聲音有點哽咽地說:「你去當兵,今後我們什麼時候能見面、能不能見面,都很難說,我們一起拍個照吧!留個紀念,也給你爸爸看看。」就這樣,我和媽媽到小鎮上拍下了我的「第一張軍裝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