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肖戰227事件，解讀《烏合之眾》：①群體精神統一的心理定律

寫在前面：

《烏合之眾》是法國著名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的重要著作，被譽為大眾心理學的開山之作。該書深入淺出地剖析了群體的種種特點及其成因，精緻地描述了集體心態，對人們理解集體行為的作用以及對社會心理學的研究發揮了巨大影響。

《烏合之眾》共三卷，由群體心理、群體觀念與信念、不同群體的分類和描述構成。

本系列將從前兩卷「群體心理、群體觀念與信念」共八章內容出發，藉由肖戰227事件，進行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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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既定條件下，且僅在這些情況下，個體所構成的集群會表現出不同於個體行為的新特徵。在這個集群中，所有人的情感和思想會選擇一個相同的方向，而且他們的意識人格將逐漸消失。

第一卷第一章：群體的一般特徵——群體精神統一的心理定律

01群體的形成

我們通常所指的「群體」，是指許多個體聚集在一起，無關他們本身的身份、不論他們聚集在一起的緣由。而從心理學來說，如果沒有確定的目標，即使有成千上萬的個體聚集在同一場所，他們也不會形成一個群體。而是僅在某些既定條件下，由個體所構成的集群中，所有人的情感和思想會選擇一個相同的方向，而他們的意識人格則逐漸消失。這樣的個體便形成了一種集體心理，我們稱之為「組織化群體」或者「心理性群體」。

在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227事件」中，清晰地體現出了一個「組織化群體」的形成。

227事件，起因是某同人寫手將發布在境外網站AO3的博君一肖（肖戰、王一博）同人文《下墜》引流到微博，並引起數萬轉發後，肖戰唯粉認為該文（將肖戰先生描述成性別認知障礙的ji女）影響肖戰的公眾形象，在與作者溝通無果的情況下選擇舉報同人文《下墜》。通過前者的引流及後者的舉報，引起境外網站AO3訪問量短時間內斷崖式暴增，從而觸發GFW（長城防火牆：主要作用在於分析和過濾我國境內外網絡的資訊互相訪問）機制，導致域名汙染，在國內無法直接登錄（需搭載梯子可登錄，後有證據顯示許多人無需梯子也可直接登錄）

在此事件發生後，第一批受影響的AO3讀者及某些同人文讀者喊出「敬自由」「敬創作」的口號，以事件發生時間2月27日為名，迅速成立微博超話「227歷史時刻」，創作者失聲、要絕對的創作自由、同人無罪、舉報可恥、讓文學創作高於政治……種種言論紛湧而出，將粉絲對於一篇涉嫌yhsq的同人文的舉報上升到圈層。

在這個過程中，有人很聰明的製造了無數命運共同體和對立面：將《下墜》與整個同人圈、耽美圈、二次元……掛鈎，與《羊脂球》、《茶花女》、《紅樓夢》等世界名著掛鈎，吸引了無數同圈者的關注；同時將（肖戰）粉圈與所有提到的圈層擺在對立面，將舉報行為引述成以公拳打擊創作自由、「創作者失聲」，從而帶動所有相關個體「自發」抵制。

通過明確的目標「抵制肖戰」，集結了一群身份各異的個體，在「敬自由」的思想和情感的同一方向上，形成了初始的群體——」敬創作自由」的227。而在其後的發展中，雖然口號不斷改變，比如「反對公權力濫用」「抵制資本」「抵制粉圈」……，但目標卻一直明確並逐漸進階：「抵制肖戰的商務」「將肖戰其人作為資本的棋子而非人去抵制」。

02群體的特徵

我在第一條群體的形成中有提及：「意識人格的消失以及感覺和思想朝向一個確定方向的轉變是群體成為組織化群體的主要特徵之一。」

除此外，群體還會因為組成元素不同而獲得的一些特有的特徵，並且這些特徵還有可能會改變其精神結構。

在事件發生的初期，尚存在不同聲音，而227超話的建立、「敬創作自由」的口號不斷刷屏以及對立面的成功建立，帶來的效果是顯著的，將所有上述圈層的人聚焦到同一思想維度，並且因為初始人員（同人圈）構成的特性，更多的發散到相關領域，比如更上層的文學圈、比如影音創作、比如各領域創作者。

在平時，飯圈便不是受喜歡的存在，而在227搶先為事件定性：飯圈為私慾利用公拳惡意打擊創作自由後，平素的不喜加之本次事件的發生，基本沒有人會站在粉絲這邊聽他們解釋。於是，由這些有名氣的人帶來的更大範圍的討伐，更多式樣的抵制層出不窮。而可以融入一個群體，目標明確的「抵制肖戰」，更是吸引了無數營銷號、職黑和喜歡其他明星的粉絲加入。227事件徹底泛起巨浪。

在這個過程中，除了初始的那群人，很多人其實並不了解事件本身、不知道AO3是什麼，僅僅為了享受身處「正義方」討伐「罪惡」的快感；有些人則是因為喜歡的名人、偶像站隊；有些人單純討厭飯圈；有些人為了從中獲利……

在這龐大的群體中，不乏名流大家，於是給更多人的印象是，既然這種人都覺得如此是正義的，那跟著他們參與其中應該是「正義」的，但其實，心理性群體所表現出來的最顯著的特徵便是：「無論組成這個群體的個體是什麼人，無論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的職業、性格、智力水平時相似或相異，他們已轉變成一個群體這個事實讓他們具備了同一種集體心理，而這種集體心理則使他們的感受、思想和行為方式與其作為獨立個體時的感受、思想和行為方式有著很大的不同。」

身處群體中的某個人，已經不再是某個人。

03群體特徵形成的誘因

心理性群體特徵形成的誘因主要有三：

1. 構成群體的個體在考慮事情時從數量方面出發，他們會感受到一種無敵的力量並因此形成一種本能，但當他們獨自一人的時候必須努力克制這種本能。這個時候，個體將不情願地從另一種角度來審視自己：群體是無名的因此也無需承擔責任，然後一直控制著個體的那種責任感便完全消失了。
2. 傳染。它決定著群體特殊特徵的表現，同時也決定著群體的發展趨勢。（歸類到後面將研究的催眠現象之中）群體的每一種情感和行為都屬於傳染的一種，而且個體在受到傳染後很容易會為集體利益而犧牲個人利益。這種能力有違個體的本性，而且除非作為群體的一部分，否則一個人很少能做到這一點。
3. 最重要的原因：決定了群體中個體的特殊特徵。這些特徵有時會與獨立個體所表現出來的特徵截然相反。

這三點在227群體逐漸龐大後，表現得越發明顯。我們可以將其看成一種「失控」。

觀察其行為，你會發現，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完全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從早到晚，遊走在各個平臺，幾乎無處不在。處於群體中的安全感使他們仿若加上「無敵buff」，作為一個正常人不會在日常中表露的惡意，在網際網路上無限輸出。並且在互相打氣和肯定中，狀態越發高昂。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不會有人覺得自己不對，在接受了整個群體是「正義之士」的催眠後，他們給自己所有惡劣的行為加之正義光環，甚至可以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義的、是「受害者」，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並將之看為為正義犧牲。

甚至他們可以為了這個群體，和網絡上同一戰線的「姐妹」一起對自己的父母親人惡語相向，仿若敵人。

而因為這個群體中極端的部分大多年紀較小，導致群體整體呈現出「無知、自大、天真、易被洗腦」的特徵。

04群體中個體的狀態

個體易被帶入這樣的情境：完全失去個人的意識人格，而是聽命於使其喪失人格的「操縱者」的一切建議，並且依據「建議」做出與其身為個體時的性格和愛好完全矛盾的行為。長期沉浸於群體行為的個體會處於一種類似於個體被催眠的特殊（入迷）狀態。這種個體對其行為不再有意識，其所有感覺和思想都會朝著催眠者決定的方向發展。

在群體中，這種暗示對處於其中的每個個體作用都是相同的，甚至，在彼此的互相影響下，效果會更加強烈。身為個人的意識人格消失，而無意識人格變得顯著，在思想和感受轉向相同的方向的同時，受到暗示的思想會轉變成現實的行動。這樣的個體已經不再是他本人，而是變成了一個不再受其意願引導的機器人。

這裡不得不提到群體的意見領袖「操縱者」，觀察227中後期走向，大部分的造謠和行動方針都來自固定的幾個人，包括肖戰的黑粉「xxx車」和「某狐」等帳號。從這些或營銷號、或黑粉的領導地位的建立，227逐漸變味。最開始發聲為自由呼喊的227走下舞臺，單純針對肖戰其人的戰役拉響，統一的文案輸出、統一的tag刷屏、統一的口號、統一的開發票、投訴、舉報等行動......中後期的227群體完全變成了失去個體意識而被無意識操縱思想和行為的機器人。而整個群體的行動更是一種超越「同態復仇」的病態報復。

通過成為組織化群體的組成部分這一不爭的事實，一個人的文明等級就會下降好幾個梯度。作為獨立的個體，他可能是一個有教養的個體；而在群體中，他就是一個野蠻人，即一個依據本能行動的動物。他擁有自發性、暴力、殘暴以及原始存在的熱情與英勇，而且他趨向於允許自己被文字和圖像所打動——這可能對構成群體的獨立個體的行為完全沒有作用——並在引誘下做出與其明顯的利益和知名的習慣相矛盾的行為。群體中的個體就像是一堆散沙中的一粒沙子，隨風飄散。

縱觀歷史中存在的各種群體事件，我們都可以發覺，「文明」對他們來說基本就像個笑話。而這點在227群體中，展露無遺。

當隨隨便便就能無底線去網暴別人、輸出惡意的時候，他們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了，而是只有本能的野蠻人、動物。暴力、殘暴，伴著自以為「正義」的熱情和英勇無畏。

沒有人能相信，自家向來乖巧的孩子、身邊善良無害的朋友會做出超出人底線的惡劣的事，可事實上，身處群體中的他們，真的可以散發出你想像不到的惡意。

05一個結尾

不可否認的事實：群體在智力方面總是劣於其獨立個體。群體整體只能擁有普通品質，並不是像人們常說的「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即使是由知名人士組成的群體，所能積累的也不過是愚蠢而非天資。

群體通常是犯罪性的，當然也同樣存在英雄群體。但千萬別為犯罪披上英雄的外衣，這會讓本為了真正正義而出發的人，不受自己控制地變成骯髒的劊子手。也許，便會毀了這些本只是天真熱血嚮往正義的孩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