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親的五周年忌日。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母親,我想您。
母親高中文化,因為外公的成分問題沒能參加高考。這成了她一輩子的心病,因此也常常教導我們三兄妹要珍惜學習機會,多學本領,長大後要為國家做貢獻。
年少時,母親在農村小學任代課教師,父親在遠隔千裡的礦山工作。除了上課,母親還要照顧我們三兄妹的日常起居,日子過得十分清苦。每天就寢前的故事會就成了我們那段歲月裡的幸福時光。先是母親講,然後我們三兄妹輪流講,講完以後還要評點誰講得好。為了能得到母親的表揚,我如饑似渴地閱讀了大量的課外書籍,在收音機裡聆聽了很多評書和小說連播,然後再在故事會裡活學活用。現在想來,我求學階段語文成績突出、大學學了中文、後來成長為一名礦山新聞工作者都和母親舉辦故事會的良苦用心密不可分。母親,你好有遠見。
本來,我下面是有一個妹妹和兩個弟弟的。最小的弟弟不慎溺亡讓母親很受刺激。一次課間,我正與同學玩動人心魄的「鬥雞」遊戲時,被夾著課本、拿著教鞭的母親撞見。母親二話沒說,一手抓住我的胳膊,用教鞭對我劈頭蓋臉地一陣暴打,還針對我的膝蓋猛戳:「讓你鬥雞!讓你鬥雞!」當時並不覺得痛,只是有些懵,覺得自己很委屈,同學們都能玩的遊戲為什麼我就不能玩?平時慈祥的母親怎麼會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沒有流淚,母親卻邊打邊哭。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鬥雞」了,一些危險的遊戲我也不再參與。現在想來,那是打在兒子身上,痛在母親心裡啊!母親是在用一種激烈的讓人終生難忘的方式教育我注重安全,珍愛生命。母親,我錯怪您了。
後來,父親由一名礦工成長為一名礦長。母親和我們三兄妹享受「農轉非」政策來到礦山,一家人終於得以團聚。母親也由一名鄉村代課教師變成了礦嫂。初到礦山的母親是極不習慣的,她除了給我們操持一日三餐外,就再無大事可做。
八十年代的礦山,煤炭產量逐年遞增。一次飯後,聽父親說礦井的風筒由於常年循環使用,大多破爛不堪,嚴重影響井下通風效果。而市場上的風筒既貴也不好買,礦山需要一支隊伍對破爛的風筒進行修補。有一手縫紉技藝的母親這下找到了用武之地。她主動請纓,找到了幾位志同道合的礦嫂,開始為礦山修補風筒。後來,這支風筒縫紉隊發展成為了一家風筒廠,成千上萬的風筒輸送到井下,為礦工的生命安全築起了一道道防護牆。由於風筒用量大,母親也開始經常加班,炒菜的任務就在落在了我這個長子身上,我的廚藝就是那時開始慢慢練成的。母親,礦山記得您,礦工不會忘記您。
母親的言傳身教讓我受益匪淺。九十年代,我在礦山的宣傳崗位上辛勤耕耘,積極為礦工鼓與呼,小有成就的我很快就被所在的市級電視臺聘用。從此,開始了長達二十多年的記者生涯。我所在的電視臺離家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就三十公裡左右的路程。初期,我還能每月回家去看望母親。後來,採訪越來越多,工作越來越忙,回家看望母親的次數越來越少。久未見我,母親總要打電話來詢問我的工作生活情況,鼓勵我踏實苦幹,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再立新功。接的電話多了,我就有些不耐煩,母親察覺後,就減少了給我打電話的次數。轉而開始關注起我們市裡的《新聞聯播》,因為每天幾乎都有我拍攝的電視時政新聞在上面發布。每次在屏幕上看見我的名字,母親就會十分開心。現在想來,真的是「兒行千裡母擔憂」啊,做子女的年紀再大,在父母面前永遠都是孩子。在母親思念兒子時,我卻沒能多陪陪她,甚至還對母親電話裡的嘮叨心生厭倦。孩兒不孝啊!母親,我對不起您。
後來,母親因腦梗導致半身不遂,失去了語言功能。再後來,母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她奮戰30多年的礦山,如一朵浪花,消失在煤海裡。母親雖然走了,但她教給我的為人之道、對工作的態度定會受益終身。母親,安息吧!我們一定牢記您的諄諄教誨,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如果有來世,下輩子我還要做您的兒子,因為這輩子我沒做夠,做得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