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兩節課記憶猶新，一個學生哭了，另一個學生怒了，原因都是怪我全部用英語講課。我就奇了怪了，明明是英語課，難道你讓我一句一句翻譯給你聽？幸虧家長通情達理，也比較信任，才不至於搞得太難看。但冷靜下來才發現，大多數的中國學生，根本無法適應英語的授課環境，背後的原因細思極恐……
國際學校初中生，當堂淚流滿面 30 分鐘第一個學生 6 年級，剛上轉到雙語學校的初中部，用了 Wonders 4 年級的主教材（降了一級），上第一課。
熱身的短文是 烏鴉喝水 的故事，因為情節學生都知道，所以開開心心地好像都懂了。但一讓他們朗讀發現錯漏百出，於是開始逐個解釋 jagged，pebble 等概念，糾正發音，最後把故事複數一遍，好不容易花了一個多小時講完一篇烏鴉喝水。
從表情來看，學生是聽懂了，我還挺得意。
講到主課文時已經是下半場，預習部分的 Vocabulary 數量不多，逐個用英文解釋，講到第 3 個時其中一個學生突然一言不發，yes or no 的問題都不想回答。然後嚎啕大哭，一直到下課，大概有30分鐘，都沒喘過來，嚇得我措手不及。
Wonders G5 第一課單詞 ↑
某名校小學生，全場喊了不下 20 遍 「聽不懂」另外一節是網課，小學高年級的學生，用了 ATOS 級別 3.1 的繪本，語言難度相當於 3 年級第 1 個月。
解釋 hunting 時，我說是 kill animals，學生愁眉苦臉，說 「聽不懂」。我說 a dog is an animal，a cat is an animal，然後誇張地表演了一下抹脖子的動作，感覺自己都快變戲精。學生還是愁眉苦臉，說 「聽不懂」。
然後整堂課幾乎都是在 「聽不懂」 中度過了，而且學生越來越生氣。
其實這位學生大部分的內容是聽懂了，但因為說不出來，甚至不會用英文表達 「聽不懂」，只能整場陷入 無語狀態，極為憤怒。
中文用在英語課上，不過是打一針安慰劑太多的中國學生習慣於用中文上英語課，中小學課堂也是，鋪天蓋地的應試補習班就更不用說了。有一次一位初學就去英國上公學的朋友回來看到一本託福輔導書，非常 英式沒品 地說了一句： 「怎麼這本書裡的中文比英文還要多？」
語法翻譯教學法 （grammar translation）已經非常落後，但仍然大行其道，原因是啥？聽著舒服啊！
一句英文，一句中文，聽不懂的用中文解釋，聽得懂的用中文確認。多麼舒服！
但是舒服有用嗎？學任何東西都要走出舒適區，更何況學英語。
於家長而言，中英文夾雜，聽著放心啊！
如果老師說 「Brainstorm意思是頭腦風暴」，家長覺得，哦牛逼！我的孩子已經認識頭腦風暴了！
如果老師說 「 When we brainstorm, we usually sit around a table and think of ways to solve a problem. For example, if you don't know what to write for an essay assignment, you could brainstorm before you write.」
孩子還沒來得及消化，旁聽的家長可能就已經光火了，講得什麼狗屁！我家孩子都沒聽懂，這老師是個大忽悠！走，咱們去學而思刷題！
中文就是安慰劑，從小吃到大，英語肯定全廢了。
中國老師，英語水平再差，都要全英語上課其實這個道理，英語老師都明白，學了很多年英語 4 級才勉強考過的大部分人也明白，但為什麼無法改變呢？
道理也很簡單，學校裡面的老師根本沒水平，沒有動力用英文上課。大部分公立學校的英語課無非是講講這道題為什麼選 C，一般現在時，過去時，現在完成時的區別云云。
Funny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 ↑
有點水平的老師也沒動力費勁設計課堂，啟發學生，畢竟這麼大的班，這麼點的工資（灰色當然不算），校長催成績，家長催刷題。最終就是人手拿著一堆紙，心裡覺得很踏實，屁也沒學進去。
所以英語上課，優質的課堂設計，只能留給機構來做。所以在我的機構，所有老師都是英文上課，英文再差也得英文上，自己先練好了再來。
所有學生，必須適應英文上課，說不出就先聽，聽不懂仔細聽。只要老師不斷降維解釋，總是能聽懂了。只不過學生、家長、老師都需要有耐心。
找外教不就行了，何必非這個勁？外教 ≠ 英語為母語的歪果仁
很多外教是交不了學生的，就像你無法跟候鳥學飛行，無法跟海豚學遊泳，因為他們本來就會。
具備教學能力和經驗的外教非常難找，就像具備教學能力和經驗的中國英文老師一樣難找。
Again，優秀的中國老師能像優秀的美國老師，英國老師，南非老師，日本老師一樣，把英語教的非常好，只不過需要老師的自信，學生的信任，家長的信任。
上次去 NYU 的分享會，一位學姐（中國人）在紐約的某學校任教，班裡有 Alicia Keys 等各個明星的孩子。在移民眾多的加州，不管是公立還是私立學校，都有非常多的非母語英文老師。
為啥人家美國人都能放心讓中國人教自己的孩子，咱們自己反而不放心？
中文可用，但要適時，少量詞彙解釋可用少量中文在學生有認知基礎上，用中文翻譯是快速直接的捷徑。比如 直接把 carbon dioxide，nucleus 等詞翻譯為二氧化碳，原子核。
但這種情況僅限於學科英語，顯然在解釋 nucleus family 的時候，就不能在翻譯成原子核家庭了，即使翻譯成核心大家也沒用。
再比如 car 就不能簡單地翻譯為汽車，因為 vehicle 也是汽車，automobile 也是汽車，但 truck 就不太算做汽車了。
輸出練習，學生可以用中文「代償」雖然聽上去很奇怪，但很多 TESOL 專家都支持學生在口語或寫作做創造性表達練習的時候用少量中文代償，就好像先用拐杖，然後慢慢脫離，學會自己走路。
但閱讀和聽力時一定要非常非常謹慎使用。如上面說到，有認知基礎的情況下，中文能快速幫助學生理解概念，但這種理解不全面，就像上面汽車的例子。
況且，語言作為技能，學習起來理解只是第一步，絕大部分時間要用來練習。就像看 10 年菲爾普斯遊泳，看 10 年納達爾打網球，也不能成為職業遊泳健將，也不能去參加大滿貫比賽。
結語總之，其實也沒什麼好總結的。
總之，如果學校、機構裡的英語老師，50% 以上課堂時間在講中文，那就真的不如睡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