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學生』的爸媽來這裡諮詢，一定要我對他們的個人資料保密，孩子也必須『匿名』入學。」在滬上首個「問題少年」輔導班———關興教育培訓中心主任宗福林的記錄本裡，這條來自家長的特殊要求被反覆提及，並加上了著重號。
按計劃，只要2月底3月初時報名的學生數達到20個，宗福林就將推出滬上首家「問題少年」輔導班。然而，目前僅有3個學生報名。
於是，輔導班成了「待定班」：開學時間待定，老師人數待定、上課地點待定、課程表待定……
父母唯一請求———保密
在關興培訓中心的網站上，「問題少年」是這樣被界定的———游離學校門外，曠課、逃學，輟學在家或在社會上遊蕩的學生：介於普通學校與工讀生之間的，上工讀學校尚不夠格，又不能適應在普通學校學習的；家長有一定經濟條件，對孩子束手無策無力管教的，不願意送孩子上工讀學校的。
根據宗福林的估計，在上海至少有10萬名這樣的「問題少年」，培訓中心照理應該門庭若市。可開班消息發布1個多月，只有寥寥數位家長前來諮詢，正式敲定的才有3個，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宗福林一邊翻著他和家長的談話記錄，一邊告訴記者，家長們來諮詢時就格外神秘。有一位還千叮嚀萬囑咐，「我是政府機關工作人員，被別人知道孩子是『問題少年』的話，我鐵定臉上無光。宗主任，您可千萬要對我孩子到這兒上學以及我們的家庭狀況保密呀！」
宗福林說，另外兩個家長同樣提出了「匿名入學」的要求，「一年學費3.6萬元，家長沒有多大反應，他們也不提出要籤協議承諾付費後中心須把孩子教得有多好，唯一請求就是別把孩子的姓名與個人信息公開。」
能否準時開班———難說
借用張江地區某賓館的一間標房作為招生辦公室的宗福林，指著窗外一大片空地告訴記者：「你看，那一片空地不久後就將崛起3幢大樓。如果招生樂觀的話，我會租上兩層作為學校固定培訓基地，可這必須建立在能招收到足夠學員的基礎上。理想目標是2月底3月初能有20個學生，然後順利開學，前3個月到軍事基地進行軍訓，之後由中心老師負責治療孩子心理生理上的疾病，還會引入華師大社工系教授和新華醫院心理專家提供智力外援。」
記者了解到，現在能確定來參加輔導班的3個孩子都有段特殊的成長經歷。其中一個來自離異家庭，一開始跟著爸爸生活後又回到母親身邊，這讓她對父母有很深成見，家庭關係十分緊張，孩子甚至曾離家出走。另外一個孩子，父母寵得不得了，孩子在家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到學校沒了這樣的「特權」，就開始和同學打鬧，最後演變到輟學在家，家長完全拿他沒辦法。還有個學生因為家裡管得太緊，就把被壓抑的情緒爆發在學校裡，成了出名的搗蛋大王，連老師都管不了。他們的家長已把聯繫方式留給了宗福林，雙方也約定「能開班就來讀」。
然而，第一批准學員的「到位」卻沒讓宗福林心中有譜，這位剛從校長崗位上退下來的62歲掌門人很發愁：「就目前招生情況而言，能不能來得及準時開班，我也不知道。」
「治療」第一步———隔離
在宗福林的課程方案中，「隔離」是矯正孩子不良行為、不當學習習慣的第一步———上課地點不公開、入學不能帶手機、4至6個月之後才準許家長探望，其間只允許與父母通信。「如果家長不放心，我們可以拍一些孩子的日常錄像給他們看，但入學之初絕對不準許他們和孩子接觸。」宗福林表示，因為許多父母是孩子情緒的「觸發器」，他們一來，教育效果就將大打折扣。隔離解除後，中心將提供公用電話，讓孩子與家長通話，還可以預約探視時間。
除了隔離，宗福林還留了一手「絕活」。在他擔任某校校長期間，發現組織問題學生收看「東方時空」等節目效果非常不錯。為了證明這一點，宗福林特地向記者出示了一學生在接受心理治療後主動寫的懺悔書：「不是為自己辯解，其實我不是個品德敗壞的學生，和老師頂撞純屬控制力低下，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性格，這我以前從未意識到。如今，我會學著約束自己。」
宗福林告訴記者，由心理教師運用NLP（神經語言程式學）矯治學生心理問題是他在「實戰」中摸索出的經驗。通過影視節目優秀人物形象來調整問題學生腦子裡的原有表象，讓他們想像自己是優秀人物，然後跟著他們一起做好事，在不斷的心理暗示後掌控心理情緒和行為習慣，快速改變「問題少年」的觀念、行為、習慣和性格。
宗福林：我並不是為了賺錢
能做的僅是心理懲戒要教家長怎樣做父母
一個月3000元的學費，撇去1000元生活費和發給教師的工資，能剩下的，能有多少？宗福林說：「如果學生多點，這個數字或許看上去還滿龐大，可我並不想靠這賺錢。即使有節餘，我也會考慮改善辦學條件，再有剩的話，我還想資助一些貧困生或者辦一個孤寡老人的慈善收容所。」
必要時使用鎮靜劑
宗福林覺得，專為「問題少年」開設的培訓班技術含量很高，市場前景應該十分廣闊，他也有意向上海以外地區拓展，招收一些外地學生。「相比外地某些『問題學生』教育機構，『關興』更人性。因為我們規定，老師對學生懲戒要符合規範和操作要求，不得有侮辱、歧視、毆打或者體罰、變相體罰及其他傷害學生的行為，他們能做的僅僅是心理懲戒等溫柔治療。比如，暫時冷落學生，不讓他參加感興趣的活動，平時去博物館、水族館、科技館等遊學活動也不捎上他，或者讓學生面壁靜思；脾氣暴躁的學生一旦在學校惹是生非，會有專職的老師抱住他5分鐘，待他冷靜下來後讓醫生給他看病，必要的話服用鎮靜劑等。」
對於這種懲戒方式的效果，宗福林很樂觀：「在一定的壓力下問題少年也會變得很乖，但沒了這股壓力之後呢？他們能不能繼續乖下去？我們的方式相對就會更有效果，也不採取孩子們討厭的說教方法，在培訓中心配備野外生存設施，並特別設立一個宣洩室，放一排大沙包，如果孩子發生打人行為，他就必須打還沙包100倍，通過這樣反饋到他自己身體上的痛苦讓其意識到打人行為的不對。另外，針對一些精力充沛無處發洩的學生，培訓中心會聘請體育老師來教他們武術，既強身健體，也能用武術精神間接感化他們。」
部分學生將會學習速錄
「這些孩子最終要走向社會，他們到我這來只是鍛鍊一年。」宗福林說，在接受軍事拓展訓練和心理生理治療後，孩子們將被分成兩類，有能力繼續升學的，培訓中心將請有經驗的老師專職授課。目前，他已經物色了一位能用肢體語言把課上得很生動的老師，只要學生有需求立馬就能上崗；剩下的學生，會在1年時間內，學習速錄等基本技能。「我了解過大致行情了，只要做得好，一個月收入三五千還是有可能的，而且入門也簡單，只需勤學苦練。我就不信，天天操練還學不會？」
培訓間隙要給家長上課
除了讓孩子變好，宗福林也想著改善家庭整體的教育環境，「現在父母來諮詢，提兩個問題肯定能把他們給問倒：你知道怎麼當家長嗎？你知道如何和孩子溝通嗎？家長們不懂把壞話當好話講的『讚賞教育』，要麼紮緊箍咒、要麼就徹底撒手，可是管教孩子需要的是一個合理的度。比如，孩子外出時，家長必須知道去哪裡、和誰、幹什麼、幾時回來等基本要素，並且要求孩子與家中保持聯絡、別接觸陌生人等。其實，改變很多『問題少年』的家庭環境很重要，我將在培訓間隙給老爸老媽們開課講講怎麼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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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少年」輔導班不違法
記者獲悉，去年10月，宗福林已成功地拿到了浦東新區社會發展局關於「關於同意設立上海浦東新區關興教育培訓中心的批覆」。不過，對於接受這些仍處義務教育階段的「問題少年」到特殊機構就讀的敏感做法，關興培訓中心特別引入了一條門檻———學生入學前必須向原學校請假休學並取得認可。
對此，有專家表示，新版《未成年人保護法》第二十五條規定，對於在學校接受教育的有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學生，學校和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應當互相配合加以管教；無力管教或者管教無效的，可以按照有關規定將其送專門學校繼續接受教育。宗福林所創辦的「問題少年」輔導班並不涉嫌違法。
記者了解到，南京等城市已經開始在初中學校試點「預控生」制度，一些具有嚴重不良行為又暫時無法送入工讀學校的問題學生，將由工讀學校和學生所在學校派專人對學生進行「監控」管理，並進行教育、轉化。選稿:wuchen來源:勞動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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