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雪花
圖:來自網絡
時光的腳步匆匆又匆匆,不停歇,不回頭,開足馬力的往前衝。看似沒有留下一點什麼。其實它在無形中塑造著一些人的模樣,也在記錄著一些人的成長經歷。我們每一個人都逃離不了它的航線,也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和枷鎖。
人都有長大的那一天,誰人都是,我的二姨也不例外。在她二十三歲的那一年,正值一個碩果纍纍,金色迷人的深秋。臨近村上的(相隔四裡路的路程)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小夥子,走進了我二姨的生命裡。
不過,這也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年之後,喜結連理,佳偶天成,正式成為伉儷。
出嫁時的二姨,中等身材,身形微胖,長髮及腰,面色紅潤,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微厚,額頭寬闊。在大家看來,這是一副福相富貴的臉。到底是的嗎?我相信,最大的福氣應該是我的二姨夫給的。
在娘家,她確實沒有享上半天福,她一直都是在甘心情願,不遺餘力的付出。直到臨出嫁的前幾天時,她還在趕工,要為弟弟,妹妹多織出幾尺布,多做上幾件衣服,她才安心。
二姨她目不識丁,沒有受過半點文學的薰染,也不具有美麗的容貌,婀娜的身姿。而她就是憑著她一顆樸實善良的心處於人世,事事有講究,做事有著落,手裡有分寸,不矯揉造作,不大肆宣揚,腳踏實地的立足於社會。
二姨夫,沒進過學校,但跟著一個讀過私塾的叔叔那裡,略略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文字兒。寫得一手遒勁有力,清新飄逸的毛筆字兒。講出來的大道理,說出來的話裡,全部融合著一些文人的說辭,讓人心悅誠服。
二姨夫他生性耿直,但卻生有著一顆柔軟的心,他剛正不阿,不曲意逢迎。說到做到,不違背,不恣睢,完全是一位鐵骨錚錚的漢子。
那麼,也就是這樣的兩個人走到了一起。要攜手並進,共度此生。一同聽鍋碗瓢盆的樂響,一同品油鹽醬醋的味道。一同生兒育女,繁衍生息,一同春耕播種,秋收冬藏。
耿直的人,在其骨子裡都暗長有一股沖天的牛勁兒,脾氣上來時,任誰都拉不回,也勸不住。然而,這些他只是對他人,在二姨這兒,他從來不這樣。婚後第三個月,他還給二姨約法三章:如果在兩個人吵架時,不要互相罵對方的大人。因為大人們把咱拉扯大都不容易。話很容易說出,那麼他是否能做得到呢?是的,他做到了,完完全全的做到了。
生活中的二姨,做事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小事自己做主,大事她會找姨夫商量,基本上會遵從姨夫的意見。真有意見上的分歧時,他們不會爭執不休,會心平氣和的把走不通的路打開,把僵著的局面慢慢扭轉。是生活讓他們學會了在窮苦的道路上尋花採蜜,在平淡的生活裡滋生幸福。
二姨她一生育有四個孩子,在每一個孩子的身上,都能尋到二姨和二姨夫的影子。有工作的把工作做到了盡善盡美,無可挑剔。沒有工作的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興旺發達。是的,有他們的言傳身教,身先士卒。孩子必定會在潛移默化中受到一定的感染和薰陶。
在我的印象中,也是從我記事時起。二姨家就養牛,幹了一天的農活後,本已身心俱疲的她,回到家,放下鋤頭,就摸上了雞食盆,豬食盆。然後就是馬不停蹄的用鍘刀鍘牛草,手磨破了一次又一次,繭結了一層又一層。
有時候,鄰家的嬸子會說她,何苦把自己整的這麼累。她總是笑意盈盈地對她們說:「多幹點活,累不壞,多收入點錢,給孩子花,不能讓孩子受太多的苦……」
二姨在她的公公婆婆那裡,簡直做到了親生閨女應盡的義務和孝心。甚至可以說比親生閨女做得還周到,還要好。平日裡有什麼好吃的,哪怕自己再喜歡,也要讓婆婆公公先吃。要麼就說自己不喜歡,或者說自己早吃過了。
對孩子,她寧願自己穿破點的,爛點的。也要讓孩子穿的好點,再好點。和鄰裡之間和諧相處,從不因一點小事就大動幹戈,或者因一點東西就爭的面紅耳赤。她有著一般女人沒有的胸襟和大度。
嫁出去的二姨,依然把娘家當成自己的家,擔心著爹娘的身體健康,擔心著弟弟,妹妹的學業與溫飽。幹著自己家裡的活,心裡想著的是娘家的活。
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的那幾年裡,似乎每年的初夏都要遭上一次天旱。不能及時的播上種子的話,那就得想方設法的栽苗。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忍受著熱浪的侵襲。
從自己的村上給鄰居家討苗,飯都顧不上吃一口,就要心急火燎,快馬加鞭的要把玉米苗兒送到娘家。一個人拉著咕咕嚕嚕響的平板車,走在剛能拔動腳的松鬆軟軟的沙土路上,氣喘籲籲,汗流浹背的艱難行走著。甚至是娘家門都不進,就直奔田地裡,一個人刨埯,一個人栽苗。
栽上了,一個人再找個桶從井裡往上拔水,再去給每一棵即將奄奄一息的玉米苗兒澆水。一陣子下來,累的筋疲力盡,口乾舌燥,兩眼直冒金星。
後來,外公給我說,很驚訝,總以為是哪個人認錯了地,栽上了苗的。其實哪裡是,還不是我的二姨嗎!
累的是自己,惠及的是他人。不求回報,不計得失,一味地付出。在我姥姥的那一大家人裡也唯有二姨一人。總感覺,我的姥姥還有點得寸進尺,家裡一有活時,就說:讓二妮來幫忙幹,他們這些人都忙。其實,哪裡是,都有一家人,家裡都有地,誰也不是清閒的主兒。
有時姥姥她還很會找藉口,說,就她離得近點,其實,哪裡是,我那幾個舅舅,豈不是離得更近。就住在您隔壁,打一個噴嚏,咳嗽一聲都能聽得到。每當我聽到這些事的時候,心裡總是反感不已,忿忿不平。
待我長大後,身在外地的我。有幾次,我往家裡打電話時,娘不在家,等她回來時,電話那頭一接通。就說:「今天去你大姨家和小姨家了,給她們送了點紅芋和大蔥……」
電話這頭的我,沒等我娘把話說完,立馬躁動起來,說:「也給二姨送點了嗎?」回答的自然是沒有。在之後的日子裡,我娘依然如此,好像心裡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姐姐一樣。
而我的二姨,從來沒有因為這些姊妹的冷落和不理睬。疏遠了親情,淡泊了心境。每次見了,都不知道咋親才叫好。對我,像待親生閨女一樣,從不外乎。
從我剛記事時起,總感覺二姨她就如我的母親一般,喜歡抱我,親我,逗我玩,哄我開心。把自己不捨得吃的東西給我,把自己為數不多的存款拿來給我當學費。特別是在我讀小學時,每年的暑假裡,我都要去她家裡住上幾天,如果我不去,不會騎自行車的二姨,就會頂著大太陽,徒步十幾裡路,親自到我家裡接我。
待我長大一點後,剛學會騎自行車的我,一到了星期天。就要去二姨家走親戚,她總是先買好了豬肉,等著我。要到大門口看幾次,看看我來了沒有。還要給她鄰家的幾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女孩說我就要來到了,好讓我給她們在一起玩玩。
二姨家離集市不太遠,只要我去了,趕上逢集的話,絕對會帶我去趕趕集,買一些吃的,玩的,穿的。只要是我想要的,在她能力範圍內的,她都會儘量的滿足我。哪怕自己的孩子沒有,她都情願。
永遠記得那個冬天,在我大約七八歲時,小姨帶我到她家裡去走親戚,那會兒已有50歲的二姨。看到我穿得很單薄,趕緊摸著我冰涼的雙手,往我的手上哈氣。搓了又搓,揉了又揉。
其實,這天的二姨感冒的很重,還發著高燒,咳嗽個不停。天一黑時,外面就開始飄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兒,晚上睡覺時,感覺外面的風兒在放著哨的吹。門鏈兒都被吹的譁譁響。
在這樣的天氣裡,誰不想早早的鑽進被窩裡去暖和。而我的二姨她沒有,巧手慧心的她,在挑燈為我改制一件棉襖。當我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床頭多了一件紫花藍底的棉襖。正當我欣喜的看著這件棉襖時,二姨她微笑著向我走來了。說:「試試吧,孩子,看看合身不?」
二姨做的衣服,哪會不合身,她的眼睛就是尺子。二姨做的衣服,哪會不暖和,因為裡面有她的體溫。二姨做的衣服,我怎會不喜歡,因為每一針每一線裡,都花費了她諸多的心思!
生活中的很多人,大多的時候,都是為自己而活,而我的二姨,大多的時候,都是為他人而活。這樣的高尚品德,值得我去歌頌!這樣的善良,讓人如沐溫暖的春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