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的日積月累,叫思念想念頃刻迸發。有些情愫伴隨著黑夜的來臨悄然而至。
那是一種怎樣的思念呢,明明十一點就睡覺堅持不熬夜的人,在想起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之後,卻任憑回憶翻湧,再也無法入睡。
在嫁給外公以前,外婆曾有過兩年不幸的婚姻,這是外婆內心的傷疤,疤痕一旦結咖,就不要妄圖撕開,他現在也已經是很多人的長輩,我不做任何評判。時間教會了外婆認命和寬恕,如此足矣。亦或他們婚姻的不幸,是那個包辦婚姻的年代所帶來的,這不怪他們,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曾是受害者。
在那個不施粉黛的年代裡,外婆是那種大家閨秀的美,外婆身上散發出來的是歲月的從容和沉靜,這要是放在現在又是多少男孩子的青春。從前慢,一生只夠陪一人,陪他柴米油鹽,陪他吵架鬥嘴,陪他樂此不疲,陪他牽手老去。
小時候,曾天真的以為最遙遠的路就是去外婆外公山房(山中的房子)的路,一路走著去,坡要翻一個又一個,路上的小石子都會被我踢到一邊,我這小短腿小身板長得就不像是會喜歡走路的人, 可是也是最幸福的時候,因為那是沒有長大的樣子。
那時候外婆家有很多很多羊, 外公每天早上起來,回來之後就一個人開始弄和外婆兩個人的早飯,給外婆做飯吃 ,外婆有外公真的是很幸福,而且外公做的飯超級好吃 ,比御廚做的還要好。外公每天都要穿過一條黃色的泥濘小道, 去水井裡打水來喝,我就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屁股後面,外公是我小小時候的超級英雄。每次跟他在一起,他就很喜歡跟我說他當年去當兵的事情, 說他的戰友 說他們在一起訓練,說那個時候的種種過往,我沒問他,但我知道, 外公這一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曾為兵人,可是我覺得他最該自豪的是有我這個這麼可愛的小外孫女。
記憶中的外公小小的身軀 ,可是走起路來筆挺 ,英姿颯爽 。外公和外婆在山房上過著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的日子。那個時候沒接觸過電子產品,唯一接觸的可能就是電視機。 那個時候山房是還沒有通電的, 晚上照明用的是煤油燈,滿屋子的煤油味名字叫光明。可是我卻仍然住得很舒心, 現在我知道了,原來那叫寧靜,沒有任何壓力煩惱的日子。不像現在,每個人的世界充斥的都是電子帶來的焦慮,在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那個時候的平靜是多麼難得。喜歡去那裡的原因還因為外公有一大片果園 ,果園裡什麼都有 楊梅,青梅,李子,桃子 , 雪蓮, 核桃,還有些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 還有外婆兜裡永遠吃不完的糖。 那個時候是我最想長大當大人的時候,我覺著大人真好, 想吃什麼,什麼都有,可是誰知道後來長大了生活卻是那麼難。
我以為外公和外婆會一直在山房上過著兩個人的日子直至老去,可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 山羊全賣了,果園也再沒有主人的精心打理了,桃花開了一季又一季也沒人看得到它的芬芳了。 慢慢地 ,後來我長大讀書,隨之去那個地方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後來有一天,外公從樓上摔下來 ,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差, 可是,他卻常常背著外婆喝酒, 爭吵也多了,每次醉酒之後的保證就像是家常便飯,什麼不再喝酒全都是騙人的。是不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多了,矛盾也就多了, 在山上的日子外公和外婆斷不會有爭吵的。他們兩個會不會也和我一樣懷念以前的日子, 那是我的一整個童年,也是外公和外婆在一起的共同回憶 , 喝酒時那個精神抖擻的外公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外公當兵的時候, 怎麼會想到自己老來會是這樣的自己 。
我知道衰老是一定會來的,只是我無法接受但我必須承認它來的那麼快,好像外公變老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突然間臉上就皺紋溝壑縱橫了,突然間就彎腰駝背歲月不饒人了,可是經歷了就是經歷了,回憶他依然鮮活的存在在每個人的腦海裡, 從未叫人忘卻。
親戚都說外公最聽的還是我的話 而且就他和我說的話最多, 也許我就是那個嘰嘰喳喳不停說話的小麻雀吧
周末去圖書館的路上,給外婆打了一個電話 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我知道人間值得。
長大以後,越來越少去長篇大論, 初中高中時候的日記寫了一本又一本 可是後來都扔了, 有幾本也被一把火燒了, 有的事情忘了就是忘了,不用指望想起來,能忘記的就是不好的。
語言在現實面前顯得多麼蒼白無力 ,遺忘的人或已痊癒 ,記得的人歷久彌新, 有的事也只是說給懂的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