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去一個充滿愛的國度,去斯裡蘭卡吧,那裡沒有眼淚。
春節假期和家人選擇了斯裡蘭卡作為旅遊目的地,起初主要是出於一個遊客的貪心。
9天7晚跟團遊,走的是斯裡蘭卡南部最成熟的線路:科倫坡——大象孤兒院——獅子巖——丹不拉石窟——康提佛牙寺、皇家植物園——努瓦埃利耶高山茶園、高山小火車——霍頓平原——雅拉國家公園——南部海濱Waskaduwa——加勒古堡——Merissa port觀鯨——海邊小火車——科倫坡。
而當我現在打開lonely planet的時候,發現斯裡蘭卡其實遠遠不止這些。有後悔,有遺憾,更多的是興奮。我願一次又一次的回到這裡,直到被這顆「印度洋的珍珠」從一個懶散遊客教育成一個虔誠行者。
Amaya Lake(Photo Credit:旅友張老師)
此行最特別的就是認識了嚮導TuTu。他是一個非典型的僧伽羅人,不信宗教(70%的斯裡蘭卡人信佛教),長期鍛鍊身材精瘦(因為飲食結構和習慣問題,斯裡蘭卡人有著幸福的小肚腩),除了本國的僧伽羅語和泰米爾語之外,說一口非常流利的阿拉伯語和英語。
行程的最後兩天,我和TuTu在海邊散步,他說:看看你,即將回到你們的現代化社會中去了,而我們卻還生活在叢林中。然後他突然轉過頭來,對我一笑,說:但是我多麼熱愛這個「叢林」啊。TuTu從小熱愛自然,是那種毫無所求的愛。「我常常久久擁抱大樹,與之對話,跟它們說說我對它們的愛與感恩。大自然為我們提供了一切,我們為什麼不去熱愛它感謝它呢?久而久之,我可以聽見他們對我說話。
我一生都按照大自然對我的指引去生活。」TuTu本職是軟體工程師,現在之所以兼職做嚮導,因為他對工作的熱愛已經影響到健康,需要依靠藥物才能休息。他聽到一個聲音提醒他是時候停下來回歸自然了。於是他籌劃著今年在美麗的康提開一家民宿,然後利用空閒時間繼續寫歌,做回那個曾經在康提叱吒的DJ和鼓手。
皇家植物園中「向陽而生」的樹
佛牙寺外的蓮花
熱愛自然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會是感性和充滿同理心吧。站在樹的角度看世界,山川河流的角度看世界,昆蟲的角度看世界,也會自然而然地從別人的眼睛裡看世界。我很羨慕這種與自然對話的感覺。我總覺得TuTu安排行程似乎很輕鬆,但是銜接的又很順暢,所到之處,TuTu也都會跟著我們一起認真走一遍,仿佛是他第一次走一樣。
他笑著說:「我只和你們一起享受著當下,不去擔心明天我的客人會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或者特別的安排,因為答案總會找上我。這些地方或許我來過無數次,但是對於你們每個人來說都是第一次,或許也是人生中唯一一次。所以,我和你們一樣興奮呢」。
一隻瓢蟲眼中的霍頓平原
斯裡蘭卡節奏很慢,似乎連呼吸都慢下來,仿佛只要席地而坐,就非常容易進入冥想狀態。小島國家,海灘林立,也就無需和他人分享,只需找個棕櫚棚坐下,用心去聽。在自然面前,一個人變得坦誠,因為你知道大自然可以接受你的一切。
你聽到自己的呼吸,你的所思所想都通過以某種形式完整展現給你: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烏鴉盤旋在佛牙寺上空的叫聲,霍頓平原掛滿晨露的枝丫,一顆孤獨的椰子樹託住的滿天的繁星。你看見你想看的東西,聽見你想聽的東西。那是你自己的聲音,你自己的畫面,誰也帶不走。
雅拉海邊(Photo Credit:旅友張老師)
你看,海、天、日和雲,構成了亙古不變的美麗畫卷。Passenger有張專輯名稱是《Young as the morning, Oldas the sea》。海洋是老人,千百年來有著一樣的規律與節奏,說著一樣的故事,講著亙古不變的道理。此刻,夕陽的金光穿過雲層照在遠處的海面上,仿佛是神睜開了眼睛。這是一種充滿神聖的儀式感的告別吧。
但是又像是說,集中精神,一天還沒有結束,期待那紅日一躍而下的瞬間,欣賞火燒雲的餘暉,為華燈初上而歡呼吧。但是,不要期待守住這些美麗的瞬間,雲層變幻,而落日註定西沉。更不要嘗試閉上眼睛記住此刻,你將要錯過接下來的美麗了。因此盡情享受當下吧,此時此刻,無以復加。
一瞬間的「天眼」
南部海濱的海邊落日
年輕如晨,是給旅遊者的最好的建議吧。四點鐘起床趕路去霍頓平原,收穫了最美的晨色。天邊的雲像躍出海面的海豚,晨露飽滿地掛在植物枝頭。早晨是年輕的,可是又那麼易逝,一轉頭,太陽已當頭,晨露轉眼就蒸發了。一切美景,都需要光的指引。光子定義了存在吧。雲不屬於天空,不屬於大地,它變幻無常,他存在,卻永遠不可以被留下,被觸碰。光與雲的組合,可以讓再平凡的景,都有了神跡。
霍頓平原的早晨(Photo Credit:旅友薇薇)
霍頓平原的早晨
霍頓平原有個景點叫「世界盡頭」。我和女伴在霍頓平原徒步時一路想像著,世界盡頭會是個廣袤的大平地,另一邊是懸崖峭壁,我們商量好將要用力地跳起,就像我們能伸手觸及天際。但是那並不是「世界盡頭」。世界盡頭只是一個山頭,就像我們平常爬過的一個山頭,一覽眾山。TuTu尷尬地笑了:「真是不知道哪個愚蠢的人取的愚蠢的名字啊」
霍頓平原的「世界盡頭」
我們是不是無數次幻想自己人生旅程的終點?想像自己實現了人生終極目標時的喜悅,想像著我們可以心滿意足地走向死亡?是誰定義了我們的「世界盡頭」?是我們自己嗎?還是別人腦海中的影像?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刻,發現我們的「世界盡頭」真的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我們又該如何?或許這些終極理想、目標乃至死亡都被浪漫化了吧,人生理想、目標或許只是讓我們努力前進的那個「幻象」吧。
這個幻象支撐著我們走過這一段長路,不斷努力和這個社會發生聯繫,在旅途中認識更多的人,睜大眼睛收穫更多的美景,不斷告訴自己「只剩最後一公裡」了,然後歷經艱辛,走到這個尋常的山頭,看到了「世界盡頭」,對自己哈哈一笑:「下面看的真清楚呢」。
別忘了和身邊的人擊掌,感謝他們的陪伴。有的人錯過了清晨的美景,有的人在中途返程,有的人遠遠走在你的後面,如果你遇到一個人問你還有多遠,請告訴他「只剩一公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