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新版封面
1916年版封面
11月15日,中華書局《福爾摩斯探案全集》新譯本將與讀者見面,而這距離中華書局首次引進福爾摩斯全集已過了整整96年。有趣的是,中華書局1916年出版的中國首部福爾摩斯全集,大偵探福爾摩斯說的是地道文言文,因此,有網友希望最新的福爾摩斯全集可以再度回歸,讓福爾摩斯仍開口說「文言文」。
但福爾摩斯真的還能再說文言文嗎,隨著新版的即將面世,謎底也將揭開。
首版「福爾摩斯」成「紀念冊」
中華書局新版福爾摩斯全集為全七冊,即《暗紅習作·四籤名》、《福爾摩斯冒險史》、《福爾摩斯回憶錄》、《福爾摩斯歸來記》、《巴斯克維爾的獵犬·恐怖谷》、《福爾摩斯謝幕演出》、《福爾摩斯舊案鈔》。新版不僅對此前面世多個譯本的錯謬之處多有糾正,尤具收藏價值的是,書中還有中華書局1916年出版的《福爾摩斯偵探案全集》仿真本一冊和19世紀倫敦街道地圖一份。
頗具懸念的是,1916年版福爾摩斯全集此前還被珍藏在中華書局圖書館,而且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套了,一次偶然的機會才成就了此次與讀者的最新碰面。中華書局大眾出版分社社長宋志軍說,今年是中華書局成立百年,在整理百年總書目的時候,發現了1916年版福爾摩斯全集,「恰在這時,原《英語學習》副主編李家真說了一句話:『說起來,中國的福爾摩斯全集中華書局是第一個出的。』」
隨後,在中華書局圖書館裡,宋志軍找到了最古老的福爾摩斯全集中文版。「封面是牛皮紙顏色,上面還有手繪圖。全集共有12本,但封面稍有破損。」出版社相關負責人最後一合計,為什麼不把老版和新版合集推出,這多具有獨特的紀念意義。「其他福爾摩斯全集都是附贈地圖、菸斗、明信片,但這些年從來沒有出過文言文版。」宋志軍說,因為原書中有些字已經不太清晰了,因此,此次選了第一冊製作成仿真本,讓讀者重溫說文言文的福爾摩斯的獨特感受。
民國文壇大家首譯文言文
對於中華書局的出版人和讀者來說,和1916年版《福爾摩斯偵探案全集》一同發掘出來的還有珍藏已久的出版往事。後來成為「偵探小說泰鬥」的程小青,以及「鴛鴦蝴蝶派」作家周瘦鵑、嚴獨鶴、陳小蝶和天虛我生等人,幾乎都是民國時期的文壇大家,是他們用淺顯的文言文,首次讓福爾摩斯說起了中國話。
據中華書局考證,柯南·道爾寫作的福爾摩斯探案故事,自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末(1887年)在英國陸續出版後,不久即被譯成中文。1896年,《時務報》首次連載四篇福爾摩斯探案故事,得到中國讀者的熱烈歡迎。民國建立後,福爾摩斯探案故事的中文翻譯引進,幾乎與歐美同步。民國五年(1916年)五月,成立僅四年多的中華書局率先推出《福爾摩斯偵探案全集》,這正是福爾摩斯探案故事第一個中文全集,共收錄福爾摩斯探案故事四十四篇。
尤其難得的是,全集體例完備,有凡例,有包天笑、冷血和嚴獨鶴撰寫的序言,有五四新文學運動健將劉半農為作者柯南·道爾作的小傳和為全集寫的跋文。從序文中還不難看出,出版者實有「喻教育於小說」的良苦用心,如包天笑序所說「必其人重道德有學問,方能藉之以維持法律,保障人權,以為國家人民之利」,其實是點明了做偵探的條件,而冷血序言和嚴獨鶴序言則直指中國官府偵探之腐敗,提出發展「私家偵探」的主張。全集推出後大受歡迎,三個月後即再版,其後不斷重印。
關於福爾摩斯文言文版的神韻,一位名叫「芥末花花」的網友評論說:「白話文好懂,但文言文自有其妙處,確有另一番滋味。」這位網友還以《呵爾唔斯緝案被戕》的開頭為例:「餘友呵爾唔斯,夙具偉才,餘已備志簡端,惜措詞猥蕪,未合撰述體例。茲餘振筆記最後一事,餘心茲戚。蓋自第一章巧驗紅色案起,至獲水師條約案止,即欲輟筆,不複述最後之一事,誠以提論此事,使餘哀愴。時逾兩紀,猶未慊也。」「芥末花花」還笑稱,看完文言文版的一些故事,「忽覺得福爾摩斯很像是個丐幫幫主,屢屢在關鍵時尋一群流浪小兒幫忙打探消息。」
用文言文翻譯書中新聞報導
《福爾摩斯探案全集》最新版的譯者、今年40歲的李家真酷愛「文言文」,他喜歡中國的文言文,也喜歡福爾摩斯所處的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英文,他認為那時候的英文更優雅、更含蓄。但李家真說,相較於古代英文,中國文言文還是更優美。
從去年3月至今年4月,李家真沉浸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文和中國文言文奇妙交匯的世界中,早上8點至晚上8點是他的翻譯時間,而晚8點以後,他喜歡閱讀。「我怕自己過於沉浸在英文環境裡,容易喪失掉對中文的感覺,每天都看中國古代詩詞、還有古代筆記之類的書。」
李家真發揮了他的特長,《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中反映的時代大致相當於中國的晚清時期,為給讀者增加時代氛圍,李家真在翻譯小說中引用報紙報導時,特別採用文言文進行翻譯。「但我用的是淺易的文言文,因為這是一部偵探小說,如果度把握不好,會對讀者了解案情產生障礙。」
李家真算了一下,從中華書局首出的《福爾摩斯偵探案全集》中譯本開始,到他這一代已是第四代翻譯了。他坦言,和前幾代翻譯相比,網際網路的便捷和海量優勢,以及出國的便利,讓他尋找資料更容易,也讓他為翻譯細節能找到更多的可靠依據。
「『福爾摩斯』中文版的主流譯本我都看過,但還是發現不少問題。」李家真說,像1916年首版的第一冊《血書》翻譯嚴謹,但因為時代的局限,也難免一些錯誤,譯者周瘦鵑就把「神聖法庭同盟」,翻譯成了一樁案子。而關於「神聖法庭同盟」,李家真在網上進行了海量搜索後方找到了準確譯法。
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家居裝置,竟然和李家真兒時有相同之處,這也是有趣的一大發現。李家真的家鄉在四川內江,在他幼年時,當地有用窗板加固窗戶的習慣,而百年前的英國竟如出一轍。「有些譯本,往往就是類似細節有失真之處,它們一般將『窗板』翻譯成『窗簾』。」李家真認為,細節的失真,不能真正反映那個時代,因此他花費了很多工夫摳細節。
記者 路豔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