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多日的羅冠軍梁穎事件反轉。9月5日晚,梁穎委託律師發布一則聲明。聲明中梁穎表示冤枉了羅冠軍,同時向公眾和羅冠軍及其家人道歉。
一對情侶「沒有處理好」分手,一方刻意將其推上網絡企圖將對方「繩之以法」。全民公開審判之下,使整個事件看起來離奇、荒誕、又充滿了黑色幽默。當被害者和加害者身份對調,原本弱勢一方成了人人喊打的壞人,被誣陷的施暴者則在網絡暴力之下「已經社會性死亡」。
人們很容易在「正義」的外衣下做出諸多偏激舉動。在《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裡,勒龐稱群體為「無名氏」,因為群體的數量龐大,群體中的個人難以被追究責任,所以他們對於責任的約束感就會完全消失。
輿論波濤洶湧的時候,烏合之眾只願意相信自己選擇的真相。譴責惡行,會讓個體在一瞬間感覺自己善良高大,但一些不明真相、極具主觀性的謾罵,甚至不惜波及兇手無辜的家人,也是一種「惡」,最終會變成一場打著「正義」口號的集體狂歡。
這些集體狂歡看起來是保護,其實更是枷鎖。整件事情中最讓人恐懼的,不是一方的心有多壞,也不是網友說的話有多惡毒,甚至都不是網友心涼,讓以後發聲的弱勢群體無人相信,因為網友其實已經被騙很多次了。而是缺乏獨立思考的網絡暴行,還會「殺」死更多的羅冠軍。
反思,往往比憤怒更重要。情感窺私、獵奇心理、混淆是非,公共話題吸引人的地方,是把挑逗情緒的一些點列出來。引發憤怒,博取同情,進入焦慮,為了獲得流量而肆意放大甚至歪曲事件的真實性,以偏概全地報導那些能夠博得關注的素材,在女主角編寫的小作文裡,都有生動的呈現。那些豐富的情景,順理成章地催生了情緒,客觀、審慎、事實和新知,則在瞬間被遺忘。
「你希望魔頭贏?我希望他有機會申辯。」英劇《加羅律師》中有這樣一句對話,表達了18世紀的律師對於法律公平性的期許。直到今天,這樣的期許仍不過時。不用管邏輯,不用管道理,當代社會讓人窒息的網絡環境,一旦失去了分寸感和距離感,就剝奪了當事人申辯的機會。
在豆瓣的「社會性死亡」小組,據說點進去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笑著出來。面對羅冠軍的社會性死亡,好像很難讓人笑得出來。
人「死」不能復生。不能誠實地面對自己,不負責任地審判別人,當加害者變成受害者,當受害者變成加害者,就是我們與惡的距離。充滿善意、積極獨立思考、對任何事持公平態度不懷有偏見,看似天真卻值得始終被頌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