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我將來到爸爸的城市不至於跟不上課程,在我6歲時媽媽就讓我上學了。課桌是從家裡搬來的高一點的板凳,坐的是低一點的板凳,由於每家的板凳都不一樣,教室裡的樣子就可想而知了;只記得第一節語文課學的是「毛主席萬歲」其他學了啥真的不記得了,上課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最高興的是到農田裡幹活,記得有一次去摘棉花,天黑才回家,被媽媽罵了「家裡這麼多人不需要你去掙那兩個工分,送你到學校就是好好學習。」不管我怎麼解釋,媽媽也不相信是學校讓去摘棉花的。
到了爸爸的城市,我上的是爸爸單位的子弟小學,老師是爸爸單位的工人(因為爸爸曾說起某某老師和他是一個車間的,我想其他老師大概也是如此),我的課桌是兩頭用磚頭也許是土坯磊的墩子,上面放了塊木板,凳子就是矮一點的墩子上放的木板,一條木板上坐四個人,一排放兩條木板,我們班有32個人。
我從新從一年級上起,我的第一節課上的是「批林批孔」,我的語文老師是個約有30歲的女老師,姓潘,帶了一副眼鏡,衣服也是乾乾淨淨,很清爽,字寫得很漂亮。教我們拼音認字寫字,我很喜歡她,我的字詞基礎可能就是這時候奠定的;好景不長,有一次看到潘老師一個人坐在教室外面眼睛紅紅的,很明顯她哭過了,之後不幾天後就再也沒有看到她了,這個場景我一直記得,潘老師遇到難事了。
接下來的語文學習就不太有印象了,好像每節可都是讀課文,分段,段落大意,中心思想。
我的作文是從寫批判文章開始的,小學二年級就要開批判會,要求我們寫批判稿,第二天要到大會上發言。我同學都是抄報紙,「學而優則仕」」儒家思想」等等。我不知道啥意思,也不敢抄,愁死我了;忽然看到報頭有篇毛主席語錄「……梨子甜不甜,只有吃了才知道……」這個我懂,梨子當然是吃了才知道甜不甜,我就這句話憋出來半頁紙,也許就一兩百個字,交給了老師,沒想到還被選中到全校批判大會上發言了,這就是我第一篇文章。
三年級的時候粉碎「四人幫」,開始天天開大會,天天寫批判稿,這時候我知道了啥是詩歌、三句半、快板書……。好多同學效率很高,一會就能寫好幾首詩歌,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真讓我羨慕,我不會,我太難了,再也沒有機會上臺發言了。
上初中以後依舊是讀課文,分段,段落大意,中心思想,雖然也曾有過一兩位好老師,比如初二時期的郭*耀老師,還有初三時期有一個帶了幾節課的女老師,讓我還能記住外,沒有哪個語文老師讓我記得,我的語文課也就枯燥無味的,讀課文、分段、段落大意、中心思想。
直到上了高中,遇到了她,我親愛的嚴老師。
個子不高,很瘦,帶著眼鏡,穿著那個時代滿大街婦女都穿的衣服,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但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個職業女人的優雅,幹練;我之所以說到眼鏡,當時的我覺得她的目光是那麼銳利,如果沒有眼鏡的遮擋,我怕她會看穿我的一切。申明一點,嚴老師沒罵過我,我也不是需要老師操心的淘氣學生。老師和我說的話很少,也就是考試後和每個同學談話時才和我說話。但她的一言一行影響著我,走進教室,她會下意識的把歪的課桌移一下,走路也很快,說話很有邏輯,從沒有多於的詞句,語速也很快,人很瘦,完全沒有中年婦女的油膩。
第一次階段考試我就沒考及格,全班唯一一個不及格,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不及格,也是第一次知道,語文課還有階段考這件事,從此我知道了語文課也是一門需要好好學的課程。
高中的語文課讓我覺得甘甜,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嚴老師先給我們介紹了作者生平,時代背景,讓我似乎看到了孤傲清貧的作者,在那個壓抑的環境中脫俗生活,嚴老師那女歌唱家的嗓音對文章的遣詞造句的講解,讓我看到美並不僅僅是花衣服,文字也是可以很美很美的。
魯迅先生的文章,嚴老師給我們層層分析,「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讓我看到,魯迅先生的鋒利,以及論說文的論述方法;《白洋澱》嚴老師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讓我們自己去讀,去體會,學會欣賞文學作品。
還有文言文,讀文言文嚴老師不僅讓我學習古人的詞句,先生說我對歷史比較感興趣,我覺得也和我的語文老師有關吧。
語文課不再枯燥了,我喜歡上了語文課,也開始喜歡上了讀書。
語文真正開始於高中也結束於高中。
嚴老師祝您健康長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