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裡有一篇何帆談讀書的文章。提到一個很重要的讀書原則:「六經注我」,而不是「我注六經」。
什麼是我注六經?
很多人讀書,都是我注六經。我們本能地對書有一種敬畏。一本本書,都是專家、學者、教授們寫的,我們不過是學生,要恭恭敬敬地學習書上教給我們的東西。讀什麼書都是抱著學習的態度,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那麼什麼是 「六經注我」?很簡單,就是帶著目的讀一本書。
讀之前就很清楚我想從這本書中獲得什麼,然後把別人的知識拆解掉,拿到你自己的工作間重新組裝。
這裡面提到了幾個關於讀書的誤區。
一、讀書「快」究竟好不好?
伍迪·艾倫曾經開玩笑,說他上了一個速讀班,能教人一目十行。學完了之後,能夠在十分鐘內讀完列夫·託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他的讀後感是:這是一本關於俄國的書。
正確的做法,是要用眼睛「看」書,而不是「讀」書。
即使你沒有出聲去讀,只是在腦子裡默讀,速度也不可能提高的。聽音頻聽習慣了,讀書速度也不可能快,因為音頻很難自由地跳躍,而讀書是要不斷地前後跳躍的。
按照心理學的說法,這與每個人的學習風格有關。一般認為,人們學習知識,有視覺型、聽覺型、動覺型。對有的人來說,看書比聽課更有效。比如何帆說自己,就是不喜歡認真聽講,老師講的時候,就自己往後翻課文,這可能是他最後讀書快的原因之一。
可見,讀書要不要追求速度,這個問題本身就是無效的。
二、讀書要不要追求「記住」?
王朔的小說裡有個情節,幾個小混混跑到一個貌似讀書人的房間裡,看到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就說:「喲,這麼多書,您都能背下來?」故事雖然有些誇張,但反映出一種常見的擔心,即讀過的書記不住怎麼辦。
讀完一本書,忘記之後留下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記住的東西,反而不是你自己的。
上帝是公平的。有些人有複印機式的記憶力,能做到過目不忘,但這些人往往缺乏創造力。有人稱之為「兩腳書櫃」。讀書並不是為了記住。尤其在網際網路時代,大部分知識都可以在網絡上搜索到,博聞強識不再像過去那麼有優勢。
要起來造反,做書的主人。
三、如何把書裡的東西變成自己的?
你讀了一本凱恩斯的書,凱恩斯的書寫得很晦澀,你好不容易讀完了,明白了凱恩斯的想法。那又怎麼樣呢?你把凱恩斯的每一個觀點都能背下來,對你有什麼幫助呢?除非你是要做經濟思想史。這就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你還處在最低的境界。
知道了為什麼要讀書,你才能決定去讀哪些書,怎麼去讀。
你有一種困惑,你在琢磨經濟為什麼會有時候繁榮,有時候衰退。思而不學則殆。你想聽聽幾位經濟大家是怎麼說的。《新聞聯播》裡,你會看到國家領導人找來一些學者座談,聽聽大家的看法。你也可以這樣。你可以把凱恩斯、米瑟斯、明斯基、弗裡德曼、盧卡斯等經濟學家的書和文章找過來,分別看看他們的觀點。不同的學者會有不同的觀點。國家領導人要判斷他們中間誰說得有道理,誰說得沒道理,到最後得拍板。
當你讀完了凱恩斯、米瑟斯、明斯基、弗裡德曼和盧卡斯,每個經濟學家說的都不一樣。你怎麼辦?你要判斷他們中間誰說得有道理,誰說得沒道理,到最後你得拍板。
讀者是首長,作者是為首長們服務的,千萬不要搞顛倒了。
四、什麼是讀書的四層境界?
讀者的第一層境界:能引用。
你讀到康德的一個觀點,覺得他說得太好了,用小本子記下來,寫文章的時候可以引用一下,顯擺一下。要是你沒有註明是引用康德的,那就是抄襲。不管是引用還是抄襲,那個觀點該是康德的,還是康德的。
讀者的第二層境界:能綜述。
你又讀了黑格爾,讀了休謨,讀了海德格爾。你把他們關於一件事情的看法都記了下來,而且還能點評一下誰說得更有道理。那這就是一篇文獻綜述,你就是可以署名的作者。
讀者的第三層境界:能連結。
你繼續讀,還是這個問題,你讀了上百本書,讀了不同領域的書,那你就能侃侃而談:關於這個問題,最早是什麼樣的,後來是怎麼變化的,現在又是什麼情況,未來可能如何發展。你就是這個領域的專家了。
讀者的更高層境界:能思想。
你其實把這些人的東西都讀過了,但覺得都不全對,你把他們的東西都擱置,自己另起爐灶,自樹一幟。那你就是宗師了。
五、不做學問,還要看書嗎?
何帆講了一個關於「朦朧詩」的笑話:
我年少無知的時候,曾經是一個偽「文學少年」,愛讀當時的「朦朧詩」。所謂的「朦朧詩」,就是寫得朦朦朧朧,你不知道他們想表達什麼,但就是覺得文字很美。
多年之後,我有個老師,跟那幾位朦朧詩人是中學校友。我的老師說,他們那些人上學的時候自封詩人,要學拜倫和雪萊,學國外的詩歌,但英語都不行,讀不懂原文,就去讀譯作。詩歌這個玩意很難翻譯,所以翻出來的都是磕磕絆絆的。這些校園詩人讀著磕磕絆絆的譯作,覺得詩歌就應該這麼寫,於是,創造出了獨特的「朦朧詩」風格。要是他們英語很好,可能就寫不出詩了。
看看身邊的例子,很多創新,不是都來自似懂非懂、半懂不懂、誤讀誤解、歪打正著?
有時候,恰恰是在一知半解之中,會爆發出創新。
三流藝術家模仿,一流藝術家剽竊
六經注我,所有的書,都只是為你的創造提供更多的素材。你想怎麼用這些素材就怎麼用。主動權掌握在你的手裡。大部分人之所以習慣「我注六經」,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要思考什麼問題,想在哪些方面有創新。
模仿,就是你做出來跟人家一樣的東西;剽竊,是要把別人的東西變成你的東西,這就得有一種強烈的「拿來主義」的動力。做得到,對書的迷信才能被破除。
一個小小的測試:如果一本書很厚,印得很好,你讀完之後說,這本書我認為就這一頁寫得好,你就把這一頁書撕下來,把剩下的扔掉。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希望通過
課程內容學習、刻意訓練以及對前人經驗的借鑑和吸收,
切實提高年輕朋友的閱讀與寫作能力。
主推三個欄目:
文獻閱讀與寫作課程、個人原創和站在前人肩膀上。
該號由浙江理工大學劉西川副教授負責的研究團隊維護,
希望廣大本科生、研究生朋友關注和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