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中有這麼一位,叫王倫。
一聽名字可能有些人不熟悉,但是要加上「白衣秀士」四個字,估計很多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氣量狹窄、容不得人、排除異己的人物形象。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王倫幹了兩件事,一件是林衝風雪山神廟殺了陸虞侯、富安和一差撥後,走投無路被逼上梁山,卻遭到當時梁山大當家「白衣秀士」王倫的百般責難,好不容易才落腳。
另一件就是晁蓋、吳用等人投奔梁山,同樣也遭到了王倫的拒絕,此時林衝怒髮衝冠,拔刀把王倫結果了,梁山從此易主。
有意思的是,王倫只出現了這兩回,便領了盒飯,卻留下了「美名」,白衣秀士本無貶義成分,自此便成了反面典型。
說起來,王倫很冤。
第一,易守難攻的水泊梁山是王倫一手建起來的,進可攻、退可守,王倫在此建立根據地是非常有戰略眼光的,說他是革命現行者一點不過分。如果不是他,晁蓋、宋江等人後來不可能立足於此,和朝廷對抗,成就一番事業。
第二,王倫可能氣度不夠,但也不至於毫無英雄氣,晁蓋、宋江等人是被官府捉拿,被逼革命,王倫是個不及第的秀才,受不了「鳥氣」,才主動革命,從這點來說,是很有氣魄的。
柴進在給宋江推薦時曾說:「那三個好漢(王倫、杜遷、宋萬),聚集著七八百小嘍囉,打家劫舍,多有做下彌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裡躲避災難」。
並且「山寨中留下分例酒食,但有好漢經過,必教小弟相待」。通過這兩句話,可以看出那時候的梁山敢於吸收天下造反之人,也能禮送過路英雄好漢,王倫也絕不是嫉賢妒能之輩。
第三,人們光看到的是林衝上山入夥時,被王倫刁難,並沒有注意到最後他收留了林衝的事實,當時林衝入夥時,王倫思量,我沒本事,杜遷、宋萬武藝也是平常,來了個這樣一位大神,他要強佔怎麼辦?
這其實是正常人反應,在根據地尚不穩固、人單力薄的情況下,保持對外來者的警惕是十分必要的,讓林衝納投名狀也屬合理,這是綠林規矩。
後來對待晁蓋、吳用等人,王倫也是同樣的心理,這幾人有文有武、荷槍實彈、都是殺人亡命、無所忌憚之輩,誰見了估計都得猶豫。
如若林衝不殺王倫,可能王倫只不過把對待林衝的三步流程:先委婉拒絕、無奈要求投名狀,最後迫不得已留下,重新走一遍,可第一步驟還沒完,便丟了性命,林衝甚至沒有給他留下一點轉變思想、拱手讓位的時間。
倒是晁蓋、吳用等人心懷叵測,知道林衝要搞分裂,馬上開會研究對策,林衝殺王倫時,還假裝姿態地拉架,走走形式,用王倫的鮮血改寫了梁山新的歷史。
王倫其實很像我們生活中的大多數人,所謂客大欺店,來了一夥牛哄哄的客人,還賴著不走,誰都不會張開雙臂、熱烈歡迎的,現實中,每個人都不可能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
與之對應的是宋江,這絕對是個牛人,長得黑漆漆,說不上風流瀟灑,武藝只是會點拳腳棍棒,估計連孫二娘都打不過,肚裡的那點墨水也就是衙門文書的水平,說是老幫助別人,倒是別人總是救他。
但這樣一個人卻被擁戴坐了梁山的第一把交椅,就因為他善於團結、能夠容人、還會選賢任能,想人所想、急人所需,自然眾望所歸。
可嘆的是白衣秀士,本來指未曾獲得功名的讀書人,元代馬致遠寫的《嶽陽樓》裡,便有白衣秀士一說,含褒義色彩。
只是水滸之後,白衣秀士卻坐定了小心眼、無水平、無能妒賢的形象,一如提起葛朗臺,想到的就是吝嗇鬼,說起奧賽羅,那就是嫉妒。
抹了這片黑,千秋萬代也難洗白,文學的力量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