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遠行除了馬之外,舟、船是主要的交通工具,開槽通運,比如著名的京杭大運河。也正如此,有大量乘舟的詩詞,「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
如果是今天,詩人們還會有這麼多乘舟的詩詞嗎?答案是不一定的,比如說,李白來到今天,要從四川到荊州,還會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我想選擇乘舟的機率會非常非常低,更可能的是「《雲上黃昏》半邊碧落透窗帷,一線橙光復又隨。九萬裡鯤鵬直上,星河入夢彩雲追。(詩:邢建建)」
隨著時代的進步、科技的發展以及交通工具的轉變與往日已大不相同。古代詩人乘舟,於江渚之上,見青山綠水,又自身之境遇,融入於詩詞之中,一番境界也陡然而升。我們來看李白的《江上吟》:
江上吟
李白 〔唐代〕
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屈平辭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
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看到超脫世外的氣息,而且李白還是款爺,如果以前的舟等同於現在的車,他所乘的舟,就如同百萬級的豪車,可不是普通人可以隨便坐的。木蘭作槳,沙棠為器,這可都是珍貴而神奇的木料,又有玉蕭、金管搭配,樂器之精美兼美酒無數,隨意於江上酣暢恣遊,盡詩酒之興,極聲色之娛,如此配置可想而知,是多麼奢華,已經超越平凡,跨越到了自由而美好的世界。
「載妓隨波任去留」是取謝安攜妓臥東山的典故,李白一直有志於成為謝安一樣的人物,在很多詩裡都有隱寓,在《東山吟》一詩「攜妓東土山,悵然悲謝安。我妓今朝如花月,他妓古墳荒草寒」打趣了一下謝安。
這首詩裡,從謝安、仙人(費禕、也可能是王子安)、屈原分別表達自已的志向,「仙人有待乘黃鶴」與崔顥「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是一樣的。後一句的海客,是李白自稱,隨白鷗是指不想與世相爭,只想做自已之意。再從屈原的辭賦和楚國的臺榭對比,也就是文章與功名的抉擇。
整個的詩篇從上至下,李白的心聲是什麼?雖說攜妓飲美酒,握筆執天下,但真正的思想卻是積極的、向上的,其實還是想有一番功績,是如謝安、管仲一樣碰到明主,成為一代名相、名臣,並不是歸隱,也不是文章名滿天下。詩語與思想矛盾的交織在一起,說著浪漫,想著實幹,以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來表達自已的渴望。
讀完這首詩,讓我想起了他的《將進酒》,「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情,李白視錢財如糞土,本可做一世逍遙仙,偏偏要走一趟紫金殿,政治理想才是他所希望的,是什麼讓李白如此渴望功名,我想應該與李白的出身有關。不逾一年,寧可散金三十餘萬,也要鋪一條黃金路。錢對於李白,或者說李白的家庭是不差錢的,差的就是功名。還有人問,李白為什麼不參加科舉,我想不是不參加,而是不能參加,或者說有什麼限制著李白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所有才迫不得已以下,以黃金鋪路。
我個人猜測,李白應與李氏皇家同出一支,李世民長子李承乾被廢為庶民,貶謫回祖籍隴西,李白亦出自甘肅。又唐有規「凡官人身及同居大功已上宗,自執工商,家專其業,皆不得入仕。」庶民等同於此列,李承乾犯如此大逆不道之罪,皆因李世民心有不忍,才換得一命。既為庶民,不能從仕,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畢竟親兒子不是,多賜點金銀,用於經商,還是可以撐起門面的。由此種種,李白從小熟讀四書五經,學道習劍,有一番功名的渴望也就順理成章了。
作者簡介:
邢建建,字晏如,《詩刊》社中國詩歌網編輯。被老婆戲稱為邢「賤」「賤」,故為「賤」說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