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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Fate系列遊戲中,有幾位中國英靈,李書文是其中之一。
《Fate/EXTRA》裡,李書文因御主意志以青年Assassin的狀態登場,在覆蓋面更廣的FGO中,他又以四星Lancer的姿態出現。
fgo中的李書文(Lancer)
而今年的1月新番《Fate/EXTRA Last Encore》還未開始放送的時候,寸土寸金的宣傳PV中就給出了李大師奔跑的鏡頭,未來在這部番劇中看到他的登場應該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從這裡也能看出,李大師在日本的創作者心中的地位可是不低。能在Fate系列裡露個面的,那可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兒。
但在許多中國玩家看來,他跟同樣作為「英靈」的孔明奉先之輩相比,名氣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活躍在民國時期的李書文,雖然武學上的造詣並不輸同期黃飛鴻、葉問這樣家喻戶曉的人物。但時光流轉至今,各類關於當時的文學作品,民間傳說之中,李書文的名字卻鮮被提及。
反倒是在日本,「無二打」和「神槍李」的名號,協同他登峰造極的「八極拳」被人廣為稱道,在遊戲、動漫這類現在藝術形式中,李書文的形象也並不罕見。
那麼李書文是個怎樣的人,這種牆內開花牆外香的結果又是緣何而起呢。
李書文,大清年間生於河北滄州,自幼學習八極拳和大槍術,這兩項功夫在李書文的手中都被發揮到了極致。
論槍術,李書文也是登峰造極。除了「神槍」的頭銜,關於他槍法境界的佳話更是數不勝數:
「用大槍刺牆上的蒼蠅,蠅落而壁無痕。」
論拳法,人送綽號:剛拳無二打。字面意思就是打人不需第二下,就像那個人↓
李書文師從黃四海、張景星,因在袁世凱的演武大廳隻身刺死四位日本教官而一戰成名。之後便結交各路將領混跡於北洋新軍之中,後在馮國璋府上,擔任教頭這樣的角色。
而他門下的弟子更是了得。大弟子霍殿閣做過溥儀的武術教師和警衛官。最後一個弟子劉雲樵在國民黨政府警備隊服役,當過蔣介石侍衛隊教官和警衛,也是國民黨著名的暗殺高手。而劉雲樵的同門同學李健吾,做過毛澤東的警衛。
李書文畫像
這樣的一代宗師,一生挾技遨遊天下,較技近40年未逢敵手,關於他的佳話本應為人廣為傳頌,可如今中國的老百姓卻對其頗為陌生。
這個結果看似無理,又可以說是必然的。
李書文在黃、張門下學藝的時候嚴於律己、尊師重道堪為表率。等到後來自己當了教頭,對禮法要求也就非常嚴苛。但這時候他的學生可不再是那些一心學藝的寒門弟子,而都是些身居高位的各路軍閥。對他們,李書文也是絲毫不留情面,弄得許多人很沒面子,也因此結下了不少梁子。
在武林同道中,李書文又喜歡找人過招,雖戰無不勝,但出手狠辣。武術界的切磋向來講究個點到為止,而他札槍出手快,用勁狠,手下不留情,經常有死傷。武林人士對他只能是又敬又怕,也因此落得名聲不是太好。
相比來說,李書文在鄉裡之中的口碑可能還算不錯。據徒弟表述,他在家鄉旱災時將大洋分給鄰裡,又常帶些糧食回來接濟,僅從這點看李書文應該頗受群眾愛戴。
但坊間傳言中提到更多的還是李書文練武如痴的故事,雖然很多都是為了襯託他的絕世武功,只是……
「(李書文)在家附近捋樁靠樁,碗口粗的棗樹、槐樹多被他練拳腳震死,成為他的練功樁;他習練大槍,「抽撤」、「纏拿」之槍力把大門框劃爛,將門前屋後的棗樹全部劃死。」(坊間傳言)
「李練功如魔,走到哪練到哪,有『李瘋子』的綽號。遇到場院黃土牆,貼靠練功,土牆應聲倒下一段,老牛吃草,他也去練一練,把老牛一靠一個滾,可見其下盤,排靠功夫極深。」(霍慶雲、邊廷傑回憶)
如此,李大師的功夫大夥是領教了,牛們想必都留下一些不好的回憶,這一來二去的其實也給身邊的鄉裡鄉親們添了不少麻煩。
總的來看,李書文的武學造詣確實是毋庸置疑的,他剛直不阿、不畏強權以及對無數的鑽研精神固然應為人稱道。即使在那個強者如雲的年代,李書文的一些經歷和故事也不可不謂之精彩。
《Fate/EXTELLA》中的李書文
但最終還是少了點自古中國老百姓最為樂道的「俠」的風範,少了點懲惡揚善的目的性,少了點為國爭光的民族情節。經過歷史洪流百年來的洗刷,強者如斯的身影也漸漸暗淡了。
雖然在中國,李書文和他出神入化的八極拳法已經淡出人們的視野,但有一個人卻將這套武藝帶到了臺灣並且發揚光大。
這個人就是上邊提到的李書文關門弟子劉雲樵。
劉雲樵作為蔣介石的侍衛長,在國共內戰時期移居臺灣,創立武術雜誌「武壇」並開設武壇國術推廣中心,令八極拳於臺灣落地生根,算是為此拳法保留了一支強大的有生力量。
劉雲樵與八極拳
但隨著時代的進步,近身搏鬥的技術在軍事戰略上的需求已經逐漸減弱。只要到了和平年代,這種一擊致命的身法將會越來越偏離社會的前進方向。於是不久之後,八極拳在臺灣也漸漸淡出普通老百姓的視界了。
但八極拳依然有不少忠實的愛好者,頑強地延續著這套古老拳術的香火。
其中就包括一位來自日本的武痴:松田隆智。
松田隆智的一生都用來探尋各種東方的武術秘密。在他遍訪日本各家道館之後,依然不能滿足於自己對武學奧義的追求,最終,他把目光放在了東方武術的源頭——中國上。
由於當時中國大陸和日本的邦交還沒有正常化,所以松田隆智就去了臺灣,並拜武壇國術推廣中心的蘇昱彰(劉雲樵的弟子)為師,開啟了他與八極拳的不解之緣。
後來大陸政策放寬,松田就又開始了大陸名師的走訪之旅,以至創作出了享譽中外的武術界名作《中國武術史略》,這本書在今天依然以中國古武術研究的重要資料被人熟知。僅從這點看,松田對傳統武術文化傳承的貢獻已經非同小可。
日本空手道訪華團松田隆志(前排左二)在石家莊八極拳社接受李富昌先生及兒子訓練八極
但這還遠遠不是他的巔峰。
最終讓松田和八極拳跨出武術的圈子,走向大眾的是他後來的一部作品:《拳兒》。
《拳兒》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松田的一部自傳,故事中的主角拳兒就是一個受爺爺影響對八極拳產生濃厚的興趣,最終促使他遍訪中日大師一路輾轉精進武藝的故事。
故事中所出現的大人物幾乎都有現實中的原型,松田的老師蘇昱彰以及武壇創始人劉雲樵等等都以化名登場。
而作為這一派系的元老,漫畫中的李書文出手狠辣,拳拳必殺,雖說形象與現實世界的他相差不大,但漫畫多少會做出某種程度的誇張,再加上整部作品都是以八極拳作為軸心,最終這位八極拳登峰造極的李書文就被神化成了一個無人能敵的世外高人的形象。
由於作者松田本身就是一位身體力行的八極拳大師,故事又是依託於自己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生經歷,所以拳兒的故事情節非常引人入勝,再加上漫畫家藤原芳秀紮實的畫面表現,讓《拳兒》迅速從在同期諸多少年熱血漫畫中脫穎而出,一炮而紅。
對當時《拳兒》的火爆程度,有人做過比喻,說《拳兒》在武術漫畫中的影響力,就相當於體育漫畫中的《灌籃高手》,甚至說經過這部漫畫的宣傳,李書文之於日本的知名度相當於李小龍之於美國。
於是八極拳和李書文的強悍形象,就通過這個《拳兒》在日本深入人心,對那個年代的漫畫讀者影響甚廣。
其中一個讀者,就是以《莎木》等遊戲被大家所熟知的世嘉製作人——鈴木裕。
鈴木裕看過《拳兒》之後開始對八極拳瘋狂痴迷,甚至前往李書文的故鄉河北滄州,拜訪吳氏八極拳傳人吳連枝親自學藝。後來就誕生了被世人所熟知的《VR戰士》。
《死或生:最後一戰》中與《VR戰士》聯動的八極拳演武對絕
而《VR戰士》在世界上的優異表現,也讓八極拳的名號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推廣,以致後來日本諸多文化作品中都開始相繼引用八極拳的要素。
《鐵拳》中的裡奧就是八極拳派系
其中就包括Fate系列。
系列主筆奈須蘑菇在Fate早期最初設計的三位中國英靈中就包括了這個八極拳的一代宗師李書文。並且其中的主角言峰綺禮也被設計成一位八極拳的使用者。
看過《Fate/Zero》的朋友對這個終極一拳可能非常熟悉。虛淵玄對其解釋說:這是八極拳與魔法融合後的絕技。
故事背景中,受綺禮影響頗深的遠坂凜,也對八極拳有著一定程度的掌握。
《乖離性百萬亞瑟王》異界型遠坂凜 -八極拳
回過頭來看看,八極拳在種類繁多競爭激烈的中國武林中,地位已經被曝光度更強的太極詠春等拳法漸漸吞噬。但在隔海相望的日本,八極拳卻被看做成一種中國武術的代表拳法被人們熟知。而八極拳的代表李書文在日本人心中更是成了中國武術的標誌人物。
有趣的是,這樣的認知最後又通過遊戲動畫等新興藝術形式反向輸出回中國。
這份緣,真的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