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3日訊,不想讓老人帶、又不放心交給保姆……從產假結束到上幼兒園,這段時間孩子由誰來管,令不少職場媽媽倍感頭疼。
日前,上海率先出臺《上海市3歲以下幼兒託育機構管理暫行辦法》和《上海市3歲以下幼兒託育機構設置標準》,讓託育機構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中。在北京,託育機構究竟現狀如何?還有哪些問題仍待解決?
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徐婷(化名)已經給兒子貝貝換了三家託兒所。
前年7月,徐婷休完產假,重新回到朝九晚五的節奏,剛滿半歲的兒子留在家裡由爺爺奶奶照看,「我爸媽還沒退休,只能指著一邊老人過來幫忙。」然而,去年春節前夕,奶奶突發腦溢血,住進了醫院。
不得已,徐婷臨時找到小區附近的家政公司,以每月5800元的價格僱了個育兒嫂,「畢竟是外人,心裡多少有些不踏實,也不知道白天我們都去上班時,孩子到底怎麼樣。」思前想後,徐婷裝上了監控,結果很快發現問題,「育兒嫂只顧玩手機,貝貝好幾次險些出意外,餵飯時,居然直接拿貝貝的勺子嘗,衛生習慣太差。」
觀察了兩個月,徐婷決定辭退育兒嫂,把貝貝送到託育機構,「先去了小區裡的幼兒園打聽,覺得相對正規點,可那邊小小班只接收2歲以上的孩子,而且需要排隊,哪怕年齡符合,也未必能輪上。」
相比之下,開設在自家隔壁單元樓裡的託兒所可以「隨去隨收」,「其實就是民宅改造的,看起來倒也親切,接送比較方便,價格也低得多,日託每月三千,送過去的基本都是鄰居家孩子。」
剛送過去那段時間,貝貝還算適應,可沒過多久,徐婷便發現兒子總是拉肚子,還很容易感冒,「那邊衛生條件還是太差,清潔消毒工作不到位,很容易發生交叉感染,給孩子吃東西也不講究,有次我提前去接,看見孩子手髒兮兮的就抓起水果塞嘴裡。」
三個多月以後,徐婷選擇另找機構。這一次,她看中了小區底商的一家幼託中心,「面積有兩百多平,設施方面要全一些,管理也更規範,每天會對場地進行紫外線消毒,孩子送過去還要先量體溫。」
可惜,徐婷再次覺察出異樣,「我們平時在家幾乎不開電視,但孩子從那邊一接回來,就指著要讓打開,性格也變得有些孤僻,出去見到小朋友就躲。」徐婷打算一探究竟,「隔著窗戶我發現,他們正圍著電視看動畫片,半個多小時一動不動,二十多個孩子,只有兩個老師一個阿姨,根本顧不過來。」
又過了四個月,徐婷不得不給兒子換第三家機構,「聽同事說,我們寫字樓裡也有個日託樂園,上班的時候送過去,下班再接回來,裡面早教課程挺豐富,師資方面好一些。」徐婷狠狠心,以每月6000元的價格交了半年費用,依然算不上滿意,「孩子這麼小,天天跟著我趕早晚高峰,實在折騰。況且寫字樓空間有限,很難有戶外活動的機會,但眼下只能先將就。」
去年「六一」,二胎媽媽小賈的家庭式託兒所正式開張,第一個入託的正是她的小兒子洋洋。
「之前找過育兒嫂,可她一個人沒辦法兼顧做飯和帶娃,也請爺爺來幫過忙,但老人不習慣城市生活。」無奈之下,小賈開始考察周邊的託育機構,卻始終覺得不夠理想,「好不容易動員專門做託育聯鎖機構的校友到小區開店,結果對方因為聽說同類機構曾經被投訴,最終放棄計劃。」
小賈不甘心,索性決定自己開一家,「談不上有多少經驗,只能邊學邊做。」多方權衡後,小賈選擇把託兒所開在自家樓下,「剛好一樓有套120多平的三居室,南北通透,周邊有綠地,方便做戶外活動空間。」
籤好了長租合同,小賈便開始動工改造,「全屋做了牆面軟包,又在主要活動區鋪上厚厚的地墊,定製幼兒專用洗手池和馬桶,裝上新風系統、空氣淨化器和監控設備……真正做起來才發現,裝修布置有很多細節需要考慮,但很難找到成熟的執行標準,只能多參觀多打聽,在實踐中摸索。」
相比起硬體來說,軟體更是擺在小賈面前的一道難題,「畢竟是小機構,又沒辦法給出高工資,不好招到合適的人。」一開始,小賈找來一名育兒嫂和一名幼師,但很快發現,習慣了一對一服務的育兒嫂很難適應一對多的狀態,而幼師之前幾乎沒有帶過三歲以下的孩子,「沒辦法,又專門花了一千多塊錢買簡歷,一個個面試,覺得還不錯的,招過來再培訓,像蒙特梭利、正面管教等理念,我也是剛接觸。」
開辦之初,小賈曾經想過註冊,「跟業內人士請教完,才知道幾乎不可能辦下來正規手續,甚至究竟該找誰辦都說不清楚,還不如別自找麻煩。」就這樣,小賈的託兒所悄悄開張了,「一直不敢對外宣傳詳細地址,連招牌都沒掛,生怕引來麻煩,招生基本靠家長主動聯繫我。」如今,小賈的託兒所裡有五六個孩子上日託,四五個孩子上晚託,「一個人每月收三千多,勉強夠維持日常開銷。」
儘管如此小心翼翼,小賈的託兒所還是在半年前遭遇了上門檢查,「居委會的人以查消防的名義來,我堅持說是自己家,他們大概也沒想好該怎麼處理,就這麼不了了之。」
不過,即便沒有檢查,小賈也並不輕鬆,「安全是最重要的,孩子本來就小,一不留神就可能出事。前段時間有兩個孩子打鬧,其中一個臉被抓了下,後來就不來了,我再怎麼道歉都沒用。還有個孩子因為尿不溼換得不太及時,有點紅屁股,家長意見很大。」
談及託兒所的未來,小賈坦言「心裡沒底」,但她希望繼續開下去,「其實很多人都在醞釀著開辦這樣的機構,僅僅是我們的幼託聯盟群裡就有60人。大家也看到了上海出臺的標準,覺得在場地面積和園長資歷的要求上可以更靈活些。」
「現階段,我國3歲以下的社會託育服務,總結起來就是『有需無供,有教無保,有心無門。』」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楊菊華表示,相較於眾多雙職工家庭的需求來說,目前託育服務的供給總量明顯不足,結構嚴重失衡,質量也得不到保證,一些有志於辦託育服務的社會力量沒能得到合理的規範引導,造成大量「黑託」存在。
「北京的情況與全國各地的情況類似,原本有的公辦或民辦幼兒園可以開設託班,但由於學位緊張,為保證學前三年毛入園率要求,只好縮小託班規模或取消託班。適應群眾需求,一些在工商部門以『教育諮詢機構』的名義註冊的機構,開始涉足託育服務,但嚴格來說,這些機構不具備提供全日制託育的資格,也缺乏相關部門的有效監管。」全國婦聯婦女研究所研究員蔣永萍認為,應當明確託育服務發展理念的公益性和普惠性,制定支持性發展政策,並儘快確定託幼服務的管理體制和主管部門。
「儘管需求很大,但我們並不贊成一哄而上,還是應該制定發展目標,確定主管方,明確準入門檻,這樣才能加以規範。」楊菊華建議,建構「以政府為主導,以市場為主體,以社會為補充,以社區為依託、以家庭為基礎」的多元一體的嬰幼兒託育服務體系,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福利性與公益性、市場化運作與家庭照料相結合的多層次服務模式,「從上海這次出臺的文件就能看出,託育服務涉及教育、衛生、公安、消防、民政、人社、婦聯等十多個部門,需要明確誰來統籌、如何分工。」
此外,在楊菊華看來,人才隊伍建設也亟待加強,「託育工作風險比較高,專業性要求也很強,但市場上從事這方面工作的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在加強培訓的同時,還應提高他們的待遇和地位,吸引更多有能力的人加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