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21日晚，男乒名將張繼科和隊友們一起，出席在成都舉行的中乒賽球迷見面會。一個小球迷問張繼科：「我怎麼才能放鬆呢，請問有什麼好的方法嗎？」「打打王者榮耀吧！」張繼科回答，然後自己也笑了起來：「我現在是『青銅』段位。」
來到成都的張繼科也許不知道，這款讓他放鬆的手機遊戲，其製作團隊「天美L1工作室」就在成都，坐落於距離見面會會場不到8公裡的天府三街上。目前，《王者榮耀》的註冊用戶已超過2億，堪稱全球最火遊戲。近日，成都商報客戶端記者《王者榮耀》的製作團隊，分管《王者榮耀》技術、運營、策劃的三位總監，首次面對媒體，接受專訪。
探班
工作內容並非「玩遊戲」 辦公桌旁放行軍床
置身於成都天府三街的騰訊大樓，這兩年漸漸成為中國遊戲產業的一座新地標。騰訊旗下天美L1工作室就在這裡，2015年一款《王者榮耀》讓這個深居西南的工作室持續走紅，拜訪者絡繹不絕。
採訪當日中午，在騰訊大樓樓下，記者來到騰訊專營的咖啡廳買咖啡，幾個年輕人正在咖啡廳裡圍坐著「開黑」（組隊玩遊戲），走進一看，屏幕上正是《王者榮耀》。「對，我們是騰訊員工。」其中一個年輕人告訴記者，在中午休息時間，自己常常和同事們一起玩：「因為很方便啊，有手機有網就可以整一盤。」他還告訴記者，偶爾騰訊員工也會玩一玩其他公司出的遊戲。
工作之餘，騰訊員工的休閒福利不少：室內有健身房、羽毛球館；每層樓均有小水吧，供應咖啡、果汁或汽水；樓頂有戶外足球場，以及若干休息區；其食堂和許多商場內的美食廣場規格相仿。而除了食堂，以上項目均免費向所有員工供應。
與大多數網際網路企業相同，天美L1工作室也採用了大辦公室集體辦公的方式。因為扁平化的管理，總監、主管們就像普通員工一樣，坐在大辦公室內，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在許多員工的辦公桌旁邊，都擺有一張摺疊床，幾名員工正躺在床上午休。在大辦公室的玻璃窗戶旁邊，數十張摺疊床擺了整整一排。「這是騰訊的企業文化，我們叫它『行軍床』。」天美L1工作室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在許多人的眼裡，《王者榮耀》的員工可能就是天天玩遊戲，事實上，他們的工作可不止這些。「事實上，這是大眾對我們的誤解，遊戲的研發涉及了策劃、美工、程序實現、運營等多方面的工作，為了給玩家帶來高品質的遊戲體驗，研發人員平時工作都是非常緊張的，上班時間是完全沒有時間玩遊戲的。」雖然《王者榮耀》已經度過了艱苦創業的時期，但因為龐大的用戶數量基數，員工們依然很忙。「外界傳的是996，即每天工作9小時，一周工作6天。其實遊戲研發的工作時間確實比較長，但是相對是比較靈活的，比如說晚上加班到一兩點，第二天早上就可以晚點來。」 工作人員說。
創業
最開始叫《英雄戰跡》 剛推出時並不受歡迎
下午兩點多，記者在天美L1工作室一間會議室裡見到了三位總監：王者榮耀主策劃蘇毅、王者榮耀技術總監孫勳和天美L1工作室綜合運營總監王怡文。相比於其他兩位，遲來幾分鐘的蘇毅臉上依舊帶著半夜從深圳歸來留下的倦容，他剛剛在行軍床上補了午覺。《王者榮耀》大火之後，三位總監開始頻繁往返於成都和深圳之間。
蘇毅說，從14年底開始策劃做一個MOBA（戰術競技遊戲）手遊，到16年底註冊用戶突破2億，《王者榮耀》的成功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外。「當時並沒有這麼高的預期，想著就是先把遊戲做出來。」他說。
天美L1工作室的前身叫做「臥龍工作室」，成立於2008年，在《王者榮耀》這款現象級的遊戲問世之前，並不為外界所知。直到2014年年底，他們做的一款名為《霸三國》的MOBA端遊被暫停。「天美的老闆們覺得手遊是一個機會，而L1工作室有MOBA開發的經驗」，因此，15年過完春節，在霸三國的研發團隊的基礎上組成了一支近百人的研發團隊，全力做一款MOBA手遊。
2015年6月，僅僅在開發了4、5個月後，《英雄戰跡》（王者榮耀原名）開始內測，並在2個月後對外進行限號不刪檔的測試。「那時市場上還沒一個移動端的即時對抗MOBA的產品，所以我們希望儘快上線去面對那片藍海市場。」孫勳說。
然而測試的結果並不理想。「考慮到玩家玩手遊的碎片化時間特徵，我們推出的是有天賦系統的3V3模式，希望玩家對局時間更短。」王怡文說，但玩家們並不喜歡。通過對於測試數據以及用戶反饋的分析，王者榮耀團隊決定把天賦系統改成裝備系統，同時推出了5V5模式。
2015年那個炎熱的夏季，孫勳等研發人員在工作室附近的賓館，一住就是一個多月。雖然回家開車只要20多分鐘，但他們很少回去。「那個時候經常搞到早上6、7點鐘，然後去賓館睡一會兒，12點多再回來。」孫勳回憶。
走紅
從醬油工作室到最火遊戲 三位總監都是王者段位
終於，2015年10月28日，遊戲改名《王者榮耀》，正式開始不限號不刪檔。在面世當天，《王者榮耀》就登上了蘋果應用市場免費榜第一名，此後註冊用戶穩定而迅速地增長，並在一年多的時間後達到2億。2017年5月17日，騰訊發布一季度財報，宣布智慧型手機遊戲實現129億的收入，同比增長57%，並認為「此乃受現有及新的遊戲（如《王者榮耀》、《穿越火線：槍戰王者》及《龍之谷》）所推動」。
對於外界盛傳的《王者榮耀》從去年年底開始爆發，三位總監均予以否認，他們說《王者榮耀》沒有爆發期，而是一步一個腳印，艱難走到了現在。2013年10月併入天美之前，臥龍工作室被戲稱為「醬油工作室」，「立項三年，內測三年，修修改改又三年」是他們做遊戲過程的真實寫照。一直到2014年1月，已經研發了近兩年的《霸三國》仍在做革新內測。
現在，他們的標籤從「醬油工作室」變成了「最火遊戲」，但是各種各樣的調整從2015年2月啟動時就沒有停止：從PVE（玩家VS環境）到PVP（玩家VS玩家），從局內天賦系統再到裝備系統，對戰時間從10分鐘到18分鐘到20分鐘再到15分鐘。
雖然已經甩開了「醬油工作室」的標籤，但「修修改改」的作風依然存在於天美L1工作室中：一塊白板上畫著一個大大的表格，裡面羅列了十多項英雄技能、形象等多方面的調整計劃。「對目前《王者榮耀》來說，我們更多還是把精力放在如何把現有的版本打磨得更好，做出更好的表現。」孫勳說。
「我們都是王者段位。」工作之餘，三位總監喜歡在閒暇之時玩幾把自己開發的《王者榮耀》，其中蘇毅喜歡玩一些冷門英雄，孫勳偏愛法師、射手和刺客，王怡文則熱衷於長得好看的法師或射手。當他們走出辦公室，看到人們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王者榮耀》，也會由衷的高興：「我們的動力和壓力都更大了。」
影響
「它已經成為一種社交方式」
這款遊戲也成為騰訊目前最為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據《南方周末》報導，《王者榮耀》已成為「全球最賺錢遊戲」：「全球蘋果用戶IOS手遊收入榜第一位、日活躍用戶5000萬、一季度每月流水30億、賣（遊戲）皮膚一天賺1.5億」，並稱其為「全球最賺錢遊戲」。
對此，天美L1工作室官方的數據顯示，註冊用戶確實超過2億。談到《王者榮耀》的巨大影響力，天美工作室群總裁姚曉光認為，這是一群青年人創造的奇蹟。作為一款社會現象級遊戲，已經不能再僅僅用「遊戲」的概念來理解《王者榮耀》，它已經成為一種新的社交方式。
本地化
七成員工是四川人 目前還在招人
「當初的臥龍工作室，就是由四川人建立起來的。」孫勳和蘇毅告訴記者，之所以選擇在成都研發，是因為成都有IT研發的歷史和氛圍，擁有的研發企業和北、上、廣、深基本上並列，且高校多也容易招到人，所以當時騰訊高層決定，在成都建立遊戲研發團隊。
王怡文告訴記者，天美L1工作室的員工大量畢業於四川大學、成都電子科技大學、西南財經大學和西南交通大學，也從外地的重慶郵電大學、西安交通大學、武漢大學等高校吸納了不少畢業生，「我們對這個片區的人才吸引還是非常明顯的」。
「四川人、或者家屬是四川人的員工，應該佔整個工作室的七成左右。」王怡文說，她和孫勳、蘇毅都是四川人。而團隊裡的外地人，也普遍喜歡四川、喜歡成都：因為好吃的東西多，房價相比北上廣深更為理性，未來也有很好的發展潛力。
「我們的團隊非常喜歡成都，天美L1工作室是騰訊的重要布局，未來當然不會離開成都。」王怡文說，工作室在成都有著長遠的計劃。
最重要的是，王怡文透露，目前還需要一些能夠幫助《王者榮耀》打造IP的文學、美術、視頻等創意類人才，也需要能夠幫助團隊做活動、做賽事的運營類人才。
對於網友關心的團隊工作人員是否是「單身狗」的問題，天美L1工作室方面表示：「團隊男女比例為8:2，平均年齡不到30歲，至於婚否情況嘛，基本可以理解為，和成都這個狀態的30歲以下的情況相當。」
◎回應焦點
關於小學生玩遊戲 推出「成長守護平臺」
成都商報客戶端：最近有很多輿論，說《王者榮耀》禍害了小學生，這個觀點和10餘年前說網路遊戲是鴉片類似，你們怎麼看？
天美L1工作室：《王者榮耀》的用戶群體，主要是大學生及青年上班族。
一直以來，騰訊高度重視未成年健康上網問題，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的騰訊CEO馬化騰，在2017年兩會上提出了首個針對未成年人健康上網的建議案。今年2月，騰訊推出了「成長守護平臺」系列服務，協助家長對未成年人子女的遊戲帳號進行監督——一旦未成年人登錄王者榮耀，家長將收到實時提醒，也可隨時對未成年人的遊戲行為做出查詢、限制和設置等。同時，《王者榮耀》在遊戲裡也率行業之先退出了防沉迷強制下線功能，玩家玩遊戲超過一定市場，系統會要求玩家強制下線休息。
這是全行業首個面向未成年人的健康上網的解決方案，在此前並未其他國內廠商推出類似的全面設置功能。哪怕放眼政策層面，主管部門在移動遊戲領域僅對實名註冊進行了要求，在手遊上的防沉迷系統未作強制要求。這套守護平臺目前是國內頂尖。
關於歷史 聘請馬東來上歷史課
此前，外界指出《王者榮耀》不尊重歷史，「開涮古代名人，只有輕佻，不見敬畏」，對此團隊如何回應，採取了那些舉措？
其實《王者榮耀》是創造了王者大陸這個虛構的世界，依據中國傳統文化背景對英雄進行塑造和演繹。遊戲開機畫面就會提示玩家這是一個虛構的世界。
但遊戲推出後，我們發現玩家因為玩遊戲對傳統文化人物發生了興趣。比如推出「東皇太一」之前，很多玩家不知道東皇太一是誰，但看到這個英雄以後，饒有興趣地去了解東皇太一的歷史，了解屈原的楚辭。
因此，我們希望《王者榮耀》成為「文化的索引器」，能讓更多中國的年輕一代知道中國更多的歷史人物。首先，我們在遊戲內每一個英雄的背景故事裡，會加一個「歷史上的TA」，展示真實的歷史；其次，我們也會去做很多普及歷史文化常識的音頻視頻節目，比如《榮耀詩會》會請遊戲裡的角色配音來讀李白、屈原的詩詞；比如《王者歷史課》，請來馬東等嘉賓來為大家講述真實歷史中的人物故事。
成都商報客戶端記者 王拓 實習生 董晉升
攝影記者 劉海韻
編輯 敬玲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