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好萊塢華納公司史詩巨作《斯巴達三百勇士》以累計超過7000萬美元的收入雄踞北美票房榜首。這部電影用古典色彩、壯觀場面和精湛特技將兩千多年前發生在希臘要塞溫泉關的慘烈悲歌演繹得酣暢淋漓、如泣如訴。
然而,正當美國觀眾為「勇士們」歡呼之時,伊朗人卻提出了強烈抗議,認為該片是對古老波斯文明的粗暴踐踏,是對現代伊朗民族的侮辱與挑釁。美國人到底觸動了伊朗人哪根神經,為何一部電影會引發外交糾紛?
勇士喋血溫泉關
《斯巴達三百勇士》導演扎克·斯奈德將鏡頭瞄準希臘—波斯戰爭中規模雖小卻萬古流芳的溫泉關戰役,以新穎的角度塑造了斯巴達國王李奧尼達的威武勇猛形象,同時也毫無掩飾地宣洩出美國人把歐洲古代典範奉為絕對標準的偏執心理。希波戰爭發生在公元前499年到公元前449年,持續了半個世紀之久。在西方人看來,這場戰爭是歐洲文明同亞洲文明較量的生死攸關之役,是指引西方民族通向發達強盛的裡程碑。希波戰爭本是一場波斯帝國對希臘諸城邦的侵略戰爭,直到公元前478年,希臘聯軍才轉守為攻逐漸將入侵者趕回亞洲,譜寫了世界軍事史上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經典篇章。在長期對峙中,幾次關鍵戰役改變了希波雙方的命運。溫泉關戰役就是其中之一。據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記載:公元前480年,波斯國王薛西斯的大軍長驅直入,勢如破竹。面對危機,斯巴達國王李奧尼達不顧路途遙遠,毅然率領重裝步兵及時趕往溫泉關,試圖阻截在數量上百倍於己的敵人。希臘中部隘口溫泉關夾在高山和大海之間,是從塞撒利通往諸城邦的惟一通道,最窄處只有15米左右,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波斯軍隊受阻於此且損失慘重。李奧尼達和他的部下奮力堅守三天三夜,不但遏制了波斯軍隊囂張的進攻氣焰,還為後方進行應戰準備贏得了寶貴時間。然而,波斯軍隊在希臘敗類埃菲亞特的指引下,順著小路繞到溫泉關背後進行兩面夾擊。李奧尼達率領剩下的三百勇士與敵人展開殊死搏鬥,直至全部壯烈犧牲。美國人通過影片對凝縮在溫泉關戰役中的勇敢、堅毅與無私的斯巴達品質津津樂道、大加讚揚,畫面處處流露出對西方文化傳統的無比自豪。從更深層次分析,影片的成功著實有賴於美國觀眾對斯巴達精神的共鳴。不過,偏執掩蓋了藏在光榮背後的瑕疵,美國人不願意承認斯巴達人自幼培養的高超武藝、過人膽識和尚武精神更多是出於鎮壓奴隸起義和欺侮鄰近城邦的需要,是霸權主義的畸形產物。
波斯帝國真面目
《斯巴達三百勇士》若是單方麵粉飾古代英雄捨生取義、赴湯蹈火的行動,或許不會引發太多爭議,但通過對波斯帝國進行醜化歪曲來反襯西方優秀傳統的手法的確有失偏頗。或許有人會辯解,導演為了增強視覺效果而讓波斯大軍猙獰可怖、鬼怪橫行,而火爆的影院上座率證明了美國觀眾對這般造型設計的認同與接受。其實,波斯帝國的真面目並不像這部電影描述得那般邪惡恐怖。相反,由於受疆域內多種成熟文化的浸潤,她的文化已經相當發達,創建了不朽的成就。波斯帝國(公元前550年至公元前330年)鼎盛時期曾經憑著強大的武力吞併了腓尼基、猶太、亞述、巴比倫和埃及等古老文明,從伊朗高原和兩河流域,囊括了從尼羅河到印度河平原的遼闊土地,是人類歷史上跨越亞非兩洲的一個龐大帝國。波斯人繼承了兩河流域先民創造的卓越成果,同時補充著來自四面八方不同膚色文明的新鮮養分,楔形字母、成文法律、農耕技術和金屬工藝都在統一王權的庇護下得到發展,續寫出震撼人心的偉大史詩。如今,考古學家已讓眾多奇蹟重見天日,殘損破舊的石柱排成整齊隊列高聳在臺基上,斑駁的身軀更加凸現出萬劫不復的滄桑;質樸粗獷的浮雕構件靜謐地鑲嵌在牆壁上,仿佛在向人們傳遞著波斯戰士的尚武精神;長有五條腿的碩大雕塑——「翼牛」守衛著通往皇宮的城門,使到訪的遊客莫不深切感受到波斯帝國的王者風範。波斯帝國英雄輩出,湧現了一批在世界歷史上佔有重要地位的傑出人物。居魯士是波斯帝國最強大的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創始人,關於他的傳奇故事很多,最生動的一個當數希羅多德筆下的波斯版「趙氏孤兒」。居魯士推翻外祖父的統治登基後南徵北戰,迅速擴展疆土,他從巴比倫牢獄中解放了被擄的猶太人,因而被後來的基督教尊為聖賢。大流士是居魯士之孫,他大刀闊斧進行改革,使波斯帝國臻於極盛。薛西斯憑著父親大流士奠定的牢固基礎揮鞭指向希臘城邦,試圖成就史無前例的霸業,充分顯現出非凡的魄力和自信。而《斯巴達三百勇士》卻把薛西斯刻畫成一個面頰穿刺、荒淫無度、兇殘暴虐的醜陋怪物,無疑是對這位統帥的有意侮辱,也是對波斯傑出歷史人物的否定。《斯巴達三百勇士》將波斯戰士的相貌與服飾裝扮得五花八門、光怪陸離,甚至別有用心地虛構出青面獠牙、嗜血成性的巨人和劊子手,給人以波斯大軍是烏合之眾、群魔亂舞的認識。事實上這支隊伍確是一支拼湊出來的「雜牌軍」,那些埃及戰車、印度大象和斯基泰弓箭手頻頻閃現在帝國陣營中,發揮出各自的特長。貌似強大的波斯入侵者並沒有凝聚力,被迫參戰的亞非各族士兵既缺乏統一目標,又不情願為奴役自己的薛西斯賣命,這就是少數希臘勇士得以打垮波斯「翼牛」的外在條件。儘管波斯國王的精銳之師「不死隊」在希波戰爭中屢建奇功,但他們終歸無法挽救帝國潰敗的最終命運。
風雲激蕩伊朗高原
《斯巴達三百勇士》雖然諷刺的是業已消亡千載的波斯帝國,卻激怒了當今正活躍在中東政治舞臺上的伊朗人,總統內賈德的文化顧問發表聲明表示抗議,引起軒然大波。從醫學角度來講,我們恐怕很難再從一個現代伊朗人身上提取到與古代波斯人完全吻合的DNA。從公元7世紀中葉起,伊朗高原開始步入風雲激蕩的千年歲月,多種外族走馬燈似地闖進來,混雜了雅利安的純粹血統。公元651年,阿拉伯人佔領波斯全境,使之成為阿拉伯帝國的行省。數百年後,塞爾柱突厥人和花剌子模人由中亞興起,將伊朗據為己有。公元13世紀,蒙古西徵軍殺死花剌子模國王,把成吉思汗之孫旭烈兀迎到以伊朗高原為中心的伊兒汗國大帳中。徵服者們都喜歡把本族人民遷到這片水草豐美的土地上,造成了複雜的血緣大融合,化解了波斯帝國的衰朽遺骨。除了遺傳基因外,古今伊朗人的思維意識也大相逕庭。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伊朗高原經歷了從瑣羅亞斯德教(中國又稱「祆教」)和摩尼教向伊斯蘭教的過渡,文化類型也隨之發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革。瑣羅亞斯德教與摩尼教彼此競爭、互相爭寵,最終都被阿拉伯帝國強行移植過來的伊斯蘭教擊敗。儘管社會變遷、民族融合與信仰轉變使現代伊朗人大大有別於古代波斯人,但波斯文明是伊朗文明的重要源頭和組成部分,雅利安民族是現代伊朗人引以為驕傲的祖先之一,在伊朗人民心中留下了難以割捨的情感烙印。我們通過對「波斯」和「伊朗」名稱來源的考證也可以得出這種結論,因為兩者之間的關係極為親密。「波斯」一詞可追溯到遠古,大約公元前20世紀,波斯帝國創立者的祖先雅利安人從中亞草原遷徙到扎格羅斯山,由於這片區域曾被閃米特民族稱作「帕拉舍」(hshe,意為駿馬的土地),所以來這裡定居的雅利安部落便從中得名為「波斯人」(Persian)。「伊朗」(Iran)這個詞彙出現得也很早,我們仔細揣摩會發現它的發音比較接近「雅利安」。公元前3世紀,安息王朝(帕提亞)復興了波斯,一位統治者將國號命名為「伊朗斯哈爾」,意為「雅利安人的土地」,並自封為「伊朗的眾王之王」。可見「波斯」與「伊朗」是標註同一片土地和同一群人的符號,完全能夠交疊使用,不同之處是前者在歷史上被使用得最普遍,沿用時間也比較長。直到1935年,巴列維國王才將國名定為「伊朗」,從此放棄了「波斯」這個叫法。所以,《斯巴達三百勇士》侮辱古老波斯文明必然激起桀驁不馴的現代伊朗人的怒火。銀幕上被高度醜化的帝國衛隊、將軍和薛西斯一世,恰是美國人對東方民族所持敵意與偏見生成的黑暗投影,由此招惹是非當然不足為怪。(薄海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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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