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榜
舟入梅州境
清·丘逢甲
悽絕天涯雁叫群,秋江一棹入斜曛。
陰那山色雲中現,蓬辣灘聲雨裡聞。
隔嶺樹疑孤塔露,得風帆帶亂峰奔。
平生去國懷鄉感,只合江頭醉十分。
丘逢甲出生於臺灣,祖籍梅州蕉嶺人。清代進士出身,後返回臺灣講學,1895年反對喪權辱國《馬關條約》割讓臺灣給日本,曾刺指血書上達朝廷,曾組織義軍抗擊日本侵略軍。同年秋,失敗後內渡大陸定居蕉嶺。梁啓超評其為詩界革命巨子「天下健者」。
丘逢甲在臺灣抗日失敗後,於1895年秋,內渡大陸。按其《舟次潮州》詩:「抱江城郭夕陽紅,百口初還五嶺東」。這是其攜全家百口初渡到潮州作品,而《舟入梅州境》應是船到梅州之時所作。
「悽絕天涯雁叫群,秋江一棹入斜曛」,起筆開篇作者所渲染的景物意象就動人心魄,秋天萬物蕭瑟,秋江之上,黃昏時候,一葉扁舟。籠罩在天地的落日斜暉之中,景色曠闊又蒼涼。古典詩詞中,「斜陽」很多時候有特定意境,意在表達衰敗、沒落的象徵。如辛棄疾,「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在這一片蒼涼中聽到悽絕的雁叫聲劃破長空。悽絕,這是作者此時內心外在表現。愁的時候看什麼都是愁的,正如晏殊所寫:「檻菊愁煙蘭泣露」,這是有我之境,以景融情寫法。而「雁叫群」,說明是一隻失群的孤雁,作者描寫一雁失群只是表面的,真正是在暗喻自己的身世,就如這一隻失群的孤雁,喻自己如一個被無情拋棄的人。那一群無情的人是指當年的清廷群臣。自己對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卻不採納刺指血書「抗倭守土」的建議。而自己又無力守土,敗走家園,這份心情是何等的沉痛,是多麼的孤獨與無助。錢仲聯評其詩:「挽滿勁弓,吹裂鐵笛」,讀來真是如此。
「陰那山色雲中現,蓬辣灘聲雨裡聞」。這聯作者描寫的是梅州山水,寫船過陰那山與蓬辣灘的情景,陰那山位於梅州雁洋鎮,其東南是蓬辣灘的大埔縣。作者看到的陰那山直插雲霄,縹緲在雲霧若隱若現中,蓬辣灘的灘聲夾雜著雨聲,這一聯寫得有聲有色。而給人感覺是天上人間都處在一片煙水迷濛之中。「隔嶺樹疑孤塔露,得風帆帶亂峰奔」。作者當時船行走在秋江之上,所以稱隔嶺,而孤塔掩映在樹林之中露出那麼一點塔尖。疑,讓人覺得似是而非,若有若無。「得風帆帶亂峰奔」。這一句稱得上神來之筆,帆因順風而快,而作者不說船快,而說是帆帶著亂峰在奔走,坐過車或快船的人都知道,快速前進時,感覺身邊的景物也是在快速移動。這一情景,李白形容:「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作者寫:「得風帆帶亂峰奔」。只一句,寫得更有想像力和生動傳神。這中間二聯仍然是作者所寫表面景物,真正的詩人不會為寫景而寫景,所有的景都是為內心情感服務的。景裡必有深意。看作者用詞用字,應不難理解。上一聯寫陰那山縹緲在雲霧若隱若現中,灘聲雜雨聲,處在一片迷濛之中。這景象是朦朧不清的,結合下聯,疑和亂字,疑也是不清楚或疑惑的,這是作者映射當年所處時代,看不清這謎一般局勢,這麼大好的江山怎麼就亂成這樣了呢?這是作者所痛心疾首的,這才是詩中真正要表達的情感。
「平生去國懷鄉感,只合江頭醉十分」。去國懷鄉,即是離開了國家或故鄉,但還是想念的意思。這裡去國懷鄉是指臺灣。可以參考其《春愁》詩:「春愁難遣強看山,往事驚心淚欲潸。四百萬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臺灣」。作者帶著這樣一種痛國失家的心情,渡海回到祖籍梅州,自己的一腔熱血,理想抱負,眼看漸已落空,愁情難遣啊。只好在這梅江河畔借酒澆愁。用醉來掩蓋內心的孤獨與痛苦。而面對祖輩曾經奮鬥過的地方,誰又知道作者當時心中又是怎樣的一番感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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