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是梁鳴導演的處女作,在去年的平遙電影節上拿了許多大獎,也提名了鹿特丹和上海國際電影節,如今走上藝聯院線。
遙遠的東北邊陲小鎮,一對靠海而生的兄妹。
在他們自己建造的「理想國」裡上演著普普通通的生活戲碼。
在我的印象裡東北是熱情洋溢的,而影片中展現的東北是與之相反的,蕭瑟且漠然。
相對於《鋼的琴》以東北老工業基地的衰敗為背景所敘述故事。
影片中則是以石油洩露汙染海域為背景,展現的還是受到影響邊緣化的小人物。
谷亮和谷溪是一對兄妹,但和別的兄妹不同的是,他們只有彼此。
沒有父母去照顧他們,久而久之他們就互相照顧,關係也越來越緊密。
畸形的關係如果不見日光,所有的一切也不會改變,而慶長的到來,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所有。
三人初見看似是在燒烤店,實則是隱秘的澡堂,谷亮給谷溪搓澡。
蒸汽與肉體,氤氳著情慾的氣氛,誤闖的澡堂也是谷亮與慶長的初見。
而直到正式的登場,影片中間並沒有展現他們是如何相識相知並為何帶著她一起吃燒烤,但觀眾大多心知肚明。
生疏的谷溪和熟絡的慶長,少女和女人的對比,就如同《陽光燦爛的日子》米蘭的登場一樣令一眾少男們內心激蕩,谷亮也是如此。
燒烤店的氛圍,激情四射的音樂伴隨著人們嬉笑怒罵的聲音。
那一刻谷溪是被群體孤立在外的,就如同整個案件發生一樣,她永遠是處於邊緣的,而這也是她無法選擇的。
影片中的燒烤店是人物關係發生轉變的關鍵場所,當他們又一次來到燒烤店。
這一次是為了慶祝谷亮生日,而此時谷溪的心中充滿了嫉妒和憤慨。
她無視慶長的噓寒問暖,其實是內心的一種自卑感。
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哥哥將奔向別人懷抱,在親眼目睹後被憤怒攪亂了心。
她搖晃在舞池中央,她念著本不屬於她的詞藻,她學著無法言說的聲音,讓谷亮丟進了臉。
這一次她參與其中,也是暗示無形之中谷溪也加入到案件的發展之中,不再被忽略。
而谷亮究竟是為何會去靠近慶長,有人說是為了谷溪的戶口。
而我覺得是為了發洩壓抑在他內心的情感,他終日面對不知來處的「妹妹」。
在很多時候克制、隱忍,也同樣產生了別樣的情感。
谷溪說谷亮像他父親,她像谷亮母親,對於從小缺失父愛母愛的他們。
戀父戀母情節會更加嚴重,他們迷戀著彼此,是彼此的羈絆。
影片看似是揭開線索層層的案件,實則是一個畸形成長少女的蛻變史。
堆積的磁帶是一段段珍藏的回憶,符號化的處理。
磁帶離開磁帶機代表著從母體分離、割裂,谷亮也因此被調查被抓捕。
磁帶作為線索影響著案件的處理和整個劇情的發展。
開頭她在奔跑結尾她也在奔跑,不同的是結尾她是倒著跑的。
想回到過去卻發現早已回不去,只能一遍遍重複著這段記憶,完成一個輪迴。
而不時疼痛的智齒也是每個人青春期會經歷的,一次次吃藥緩解是谷溪向谷亮妥協的方式。
但最後她用刀拔掉它,是對過去的一種告別,自殺式的歷練成長。
在交給警方磁帶之後,谷溪做了一個夢,夢裡谷亮選擇了慶長,並決心去韓國。
一切在一聲槍響驚醒,讓我疑問的是在觀眾視角我們是知道谷亮參與了這場案件。
但在谷溪的生活中並沒有直接給谷溪交代她哥參與的證據,一切都是谷溪的臆想,所以略顯違和感。
影片中在姜老闆身上用了不少筆墨去展現姜老闆的個人特性,但他的死亡卻略顯潦草。
在劇作中人物的死亡其實編劇應該是賦予重大意義的,是富有深意的。
但作為生活在社會中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
當姜老闆一手遮天時他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而最後的死亡也是他回歸到正常人的普通生活一種標誌。
《日光之下》獨特的造型設計,是導演精心的思考。
用電視廣告彰顯時代感,用空鏡意象烘託氣氛,空靈的配樂像人在喘氣嘆息,感嘆人世間的百轉千長的糾葛。
傳統問題貧富差距,和《寄生蟲》男主人公初進別墅一樣,谷溪進入到慶長的別墅。
在慶長那裡大抵是不覺得有問題,而在谷溪的眼裡是一種帶有侮辱的炫耀。
她想要的她沒有,她得到的被搶走,一種無可依靠的無力感壓迫著她。
也是她所有行動的動因,同時這種感覺也拉扯著觀眾的情緒,讓觀眾不自覺的就深陷其中。
一次洩露,一場大雪,一個個陰謀在白雪皚皚的東北迭起。
日光之下,耀眼的日光照耀著每個人的臉頰,但卻照不透每個人的內心。
影片整體質感不錯,導演也很會講故事,作為處女作來說也是可圈可點。
我很喜歡片子中符號化的表達,會不由自主的思考背後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