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一天的事物行將結束,我們一家三口開始享受一天中最輕鬆悠閒的時光。丈夫窩在沙發看報紙;女兒在畫喜羊羊美羊羊,那份忘我的投入我見猶憐;我呢隨意翻看手機,看時事新聞、明星八卦,連自己都能感覺到,這是我一日之中表情最自然、身心最放鬆的時刻。
春秋兩季,周末午後,哪兒也不去,就宅在陽光下,陷落在那把老式藤椅和和煦陽光共同編織的舒適慵懶之中。喝茶,看書,讓自己能夠補上平日因工作生活的艱難繁重而落下的風雅這一課。俗而累,且太久,人就濁氣逼人。書看得倦了,就起身,放眼去眺望街景,小城四周的山巒。此等清閒,箇中快意,不足為外人道,即便是說了,別人也未必體悟得出。
偶爾,同事或同學假日小聚,亦是一段好時光。找一幽僻餐館,聊聊天,然後吃飯。小酌是必須的。因為不是應酬,大家不必客套,盡興就好。不帶任何功利目的,話隨便說,玩笑隨便開,只要無傷大雅,不傷害彼此感情。身心綿軟,外殼和面具徹底解除,微醺的感覺令人恍然有逍遙遺世之錯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情形又渲染煙火俗世的場景,頓時置身影視作品藉助光影虛擬出的世界。
每日傍晚,下班回家,若不下雨,就選擇步行。彼時,無事一身輕,腳步格外輕鬆,氣定神閒。於是,一路走,一路看,看行人如織,車流如梭。耳際,市聲喧囂,一派繁鬧景響。在熟悉的路段,會適時飄過來熟食店滷菜的醬香味、糕餅店蛋糕店蛋糕的甜膩味。一遭遊走,便覺說不出的舒心和自在。
人人盼著好時光。只是,怎樣的時光才算得好時光?我覺得,了無牽掛,內心平和,以最自然的狀態活在當下的時刻,皆是好時光。這樣的好時光不是太少,而是很多,也頗易得。關鍵是,能不能在可以閒下來的時候,抓住它,享受它。
自然,人在忙碌時、激進時、算計時、猜忌時、仇怨時,是閒不下來的。即使是身子貌似閒了,表情也看似不動聲色,但心底的波瀾一直在湧動,在激蕩。心不閒,常常沉重著的時光便輕不了,靜不下來,也慢不下來,人就無法體味近在咫尺的幸福。
生活中,一定會有很多可以不用考慮生存、思忖前途、關心業績、預判人事走向的時候。這樣的時候,你往往誤以為是時間零敲碎打的邊角料,其實是從生命寶盒散落的遺珠。閒,是生命必要的調適,是不可或缺的過渡,也是身心保養的潤滑劑。明乎此,才不會遇閒而無所適從,甚至以閒為恥。
好時光好在哪裡?好在這段時光暗合心曲。人、時、地、事,樣樣皆好,都是你想要的。獨自靜處且不論,若干人小聚,都是彼此能入眼的那一類。時間呢?則是沒有公務沒有家事累身的閒暇,在相對清靜的處所,幹所謂消磨時光的俗事或者雅事。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事美,得一兩件易,同時擁有,則難。最好的時光,就是享受最徹底的閒。這份閒,至清至簡,然,豈非人間至樂?
閒散時光帶給我們的滿足和安適是實實在在的。既然權勢、金錢、名聲、學歷這些東西都無法從根本上給予我們一段美好時光,甚至很多時候還會由此降解我們對幸福的感受,那麼我們為什麼不珍惜自己閒下來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