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仍是棲霞農民作家北芳講述的系列故事,這次的主題是「童謠」,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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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的童年是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膠東農村度過,沒有電視電腦手機,沒有印著圖畫兒歌的書籍,就是聽見廣播的聲音。當時還讓我整天納悶,那麼一個小喇叭裡怎麼能藏進個人在說話呢?居然還有個叫劉蘭芳的天天藏在裡面說《楊家將》?!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日子是拮据的,但小孩們的精神生活一點不單調,除了五花八門的各種遊戲外,編唱童謠順口溜是孩子們不自覺的一種口語創作。
小時候怎麼那麼聰明,玩著玩著張口就編出一段順口溜,最聰明的是比我大幾歲的盼舉,他八歲時坐大板車掉下來落下了病根,有時站在街上突然就趴在地上,雙手像在旱地遊泳一樣撲拉著泥,自問自答:「好了?嗯吶……」 他十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但是他編起順口溜來是無人可比。 盼舉給自己編的歌讓小孩們看見他就唱:「編筐簍,先打底,我來個兒,叫盼舉。」(人家本來編的是「我來個名」)
有時,盼舉在場院看見人們忙著垛苞米,眼睛一磕巴就說:「三個人抬,兩個人垛,我這個命,沒有大年紀活!」王奎芳說:「沒有大年紀活?真會說個話。」盼舉馬上說:「吃蘋果,小國光,俺大爺爺來個名,叫王奎芳。」瞎老婆聽見了,就說:「啊呀盼舉,你來個嘴真巧啊。」此時,盼舉立刻又編出一套:「瞎老婆,啃茭瓜,啃不了,給我個!」瞎老婆氣得舉起小棍摸索著去打他:「給你個!給你個!」
童謠是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看見誰家閨女出門子,我們就唱:「小巴狗,坐蒲團,拉魯閨女不上算,賠上嫁妝賠上錢,女婿來了還得打雞蛋。」看見人家娶媳婦我們就唱:「蓖麻秸,燒熱炕,公公打板媳婦唱,媳婦唱得真好聽,公公唱得叫驢聲。」惹得人家把臉一沉:「唱些什麼?再唱不給你們糖!」
看見村裡來唱戲的,我們搬出凳子佔地場,嘴裡唱著「菸袋稈,不透氣,搬您姥娘來聽戲,什麼戲?樣板戲,《沙家浜》 ,《紅燈記》,五丟丟,嘡啷啷。」
我們冬天因為冷而靠在牆根下「擠油渣」取暖,一邊「擠油」,一邊唱童謠,有時規定每人輪班唱,或有節奏地一齊唱:「你大哥,拉破車,一直拉到耗子窩,耗子給他一塊糖,他管耗子叫大娘」;「六月六,八月八,我到河南去騎馬,一騎騎到俺丈人家,丈人就把他女兒誇,白白的臉皮羅粉團,紅紅的嘴唇糯米牙。我賣房賣地把她娶回家。哪知道,穿的襖,鼻鉻渣;穿的褲,尿格拉,我揪住頭髮把她打,一氣打到她娘家」;「小菸袋,金火火,你是兄弟我是鍋(哥),一壺酒,咱倆喝,喝醉了回家打老婆。打死老婆怎麼過,有錢說個花大姐,沒錢說個後老婆。吃飯能吃一大桌……」
那時的童謠很多,父母教的,自己編的,都成為我們童年和少年時代的一大樂趣,至今都是記憶中抹不去的美好回憶。後來我整理了一下,那時我竟然會說四十多個童謠和順口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