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帥英
(南開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071;喀什大學外國語學院,新疆 喀什 844000)
[摘 要]校仲彝是我國當代民族語言學家、中國維吾爾古典文學和木卡姆學會理事、新疆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突厥語詞典》漢文版的主譯,2017年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的申報者、首席專家,一直致力於新疆社會科學領域的語言、文學、翻譯及研究工作,除了漢語和維吾爾語外,還自學並掌握了哈薩克、俄、英、德、土耳其、烏孜別克、塔塔爾等語言,對新疆境內語言及古突厥語、回鶻語、察合臺語的研究也有一定造詣。校仲彝研究員接受筆者的採訪並強調,《突厥語詞典》是我國的民族文化經典,編著者麻赫穆德·喀什噶裡是新疆喀什人,希望國內有更多的學者參與到對這部經典的研究中來,增強民族自信、文化自信和學術自信。
[關鍵詞]校仲彝;民族語言;《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
2017年11月,恰逢國家社科重大項目「《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研究」成功立項之際,由於博士論文涉及《突厥語詞典》的多維翻譯理論研究,筆者兩次前往校仲彝先生家拜訪,就《突厥語詞典》的諸語種譯本及《突厥語詞典》漢譯本的相關情況及「《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研究」中涉及的漢譯本的重譯等問題進行訪談,根據口述錄音整理成文,並經校老本人改定。
潘帥英(下文簡稱「潘」):校研究員您好!非常感謝您接受專訪,分享您與民族語言及維吾爾經典巨著《突厥語詞典》的情緣。從您的生平簡介來看,您祖籍湖南岳陽,出生於湖北宜昌,作為一名南方人,我很好奇您怎麼選擇了西北民族學院的維吾爾語專業?除了維吾爾語,您還學習了其他民族語言嗎?
校仲彝(下文簡稱「校」):1956年我在西北民族學院語文系學習維吾爾語專業,當時我的理想院校是哈爾濱工學院,理想專業是工科或理科,但由於我的家庭出身問題,父親曾是一名國民黨軍官,當時想學自己的理想專業是很困難的,雖然我還參加了中國人民大學的單獨考試且成績較好,但仍沒有被錄取,高考分配時被西北民族學院語文系維吾爾語專業錄取了。那時候,我對維吾爾族一點兒也不了解,只是在學校組織的晚會上聽到過一位女同學唱過新疆的歌曲《我們新疆好地方》。由於專業不是自己選的,不是很喜歡,不甘心學這個專業,甚至想重新參加高考,來年再報考理工專業,但有老師懇切地寬慰我:事在人為,只要有紮實的基礎知識,肯定能在這個冷門專業上幹出名堂。家人也勸我說,理想的大學來年也未必能去,不如就學這個專業,說不定也會有另一番光景的。於是,18歲的我扛起行李去了蘭州,靜下心來學習維吾爾語。
當時,我們教室的兩邊都是來自新疆的維吾爾、哈薩克、烏孜別克、塔塔爾和柯爾克孜等少數民族同學的教室,有著良好的語言學習環境,經過近1年的學習,我掌握了一般的維吾爾語對話,也結交了許多少數民族同學。學習維吾爾語專業的同時,我覺得哈薩克語聽起來也非常優美,於是還自學了哈薩克語。經過刻苦學習,我的維吾爾語和哈薩克語水平都有了長足進步。
潘:作為一名民族語言漢譯工作者,除了要熟練掌握少數民族語言,還需要深厚的漢語語言功底。拜讀您漢譯的論文、譯著,以及新疆作家郭涵在《點讚新疆人》中用約4萬字的篇幅為您撰寫的報告文學,得知您的漢語語言功底源於幼時的啟蒙、青少年時期大量且廣泛的經典名著閱讀,能請您談一下學習漢語和閱讀經典的情況嗎?
校:我十分感謝小學(1至4年級)時的啟蒙恩師,除傳授課本知識外,他一直嚴格要求學生每天堅持寫日記,堅持每天給學生們講兩三個故事(從遠古時代到抗日戰爭時期,如三皇五帝、聖賢、英烈、詩詞名家、文化名流、近代抗倭英雄、抗日戰爭中的名將等),為了讓學生們有更大的收穫,老師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頭天講過的故事,第二天每個學生複述故事梗概;二是頭天布置的詩詞和名言名句,第二天必須會背誦。否則,第二天就不給講新故事。老師的用意是用講故事的方式讓學生們學到更多的知識,同時又鍛鍊了學生們的口頭表達能力。此外,家人對我的學習也非常支持,給我購買了大量古代和近現代圖書及詞典,我不僅瀏覽一般的章回小說,還閱讀過四大古典名著。
中學6年,我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學習數理化和俄語上。課餘時間或者周末,我最喜歡待在圖書館,因此閱讀了大量的國內外文學名著。我那時候就讀過《荷馬史詩》《伊索寓言》《魯濱孫漂流記》《巴黎聖母院》《安徒生童話選》《基督山伯爵》《羊脂球》《牛虻》《約翰·克裡斯朵夫》,特別喜愛的是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奧賽羅》《羅密歐與朱麗葉》,也喜歡《一千零一夜》《堂吉訶德》,更喜歡背誦雪萊、拜倫、泰戈爾、海涅等人的詩作,對《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母親》《靜靜的頓河》《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以及普希金等人的詩作也很著迷。由於學習俄語,我也閱讀背誦了不少俄語原著的片斷和詩歌。
我覺得經典著作是導師、良師,帶我前行;是摯友、益友,陪我前行;是楷模,是榜樣,催我前行,激勵我奮進。廣泛閱讀中外經典名著為我的漢語功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為我後來從事民族語言的漢譯工作夯實了語言表達的功底。
潘:您在西北民族學院學習維吾爾語專業,畢業後從事了什麼工作,後來如何又來到了新疆?
校:現代維吾爾語劃分為3個方言區:中心區方言、和田方言和羅布方言。中心區方言是現代維吾爾文學語言的基礎方言,新疆伊犁地區的方言屬於中心區方言。1959年2月28日,由老師帶隊,我和其他同學一行40多人乘上了從蘭州開往新疆的火車。3月9日到達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首府所在地伊寧市。3月10日,40多名同學絕大多數分別去了離伊寧市數十公裡遠的維吾爾族群眾比較集中的農村,住在農戶家中,我被安排在伊寧市,給市委宣傳部張部長當秘書兼翻譯。新疆伊犁地區的環境特點是民族成分多,語言種類多,居住著哈薩克、維吾爾、塔塔爾、烏孜別克、柯爾克孜、俄羅斯、錫伯、回族等少數民族幹部和群眾。我每天除了陪同張部長參加會議或外出活動之外,還可以和周圍的維吾爾、哈薩克、塔塔爾、俄羅斯等少數民族群眾自由交談。在我眼中,他們都是學習語言的老師。我隨身帶筆記本進行記錄,半年實習結束後,記錄了滿滿6大本筆記,這可是在學校課堂上學不到的知識。伊犁是哈薩克族比較集中的地方,我在大學自學的哈薩克語剛好可以在這裡實習。
很快,我的哈薩克語會話水平得到了突飛猛進的提高。不僅如此,我的俄語水平也得到了提高。同時,我也接觸了烏孜別克語、柯爾克孜語和塔塔爾語,覺得這裡是學習多種民族語言得天獨厚的好地方,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來新疆工作,要掌握更多的語言,為新疆各族人民服務。
4年的大學學習生活結束後,面臨畢業分配問題。老師們都希望我能留校任教,我卻對去新疆十分嚮往。但我不能自作主張,後來學校組織部一位領導找我談話,告訴我學校要從甘肅阿克塞哈薩克自治縣招收60多名哈薩克族學生,學校的幾位哈薩克族領導和老師推薦我留校任教,教哈薩克語。為了提高哈薩克語教學水平,我特別訂閱了哈薩克斯坦的文學雜誌《星》(月刊)和新疆的哈薩克文文學月刊《曙光》,還閱讀了不少國內外出版的哈薩克文著作和報紙。經過兩年的努力,這些連一句漢話也不會說,一個漢字也不認識的哈薩克族學生漸漸可以用漢語對話,也能聽懂漢語教學了。我第一次工作取得了好的成績,頗有成就感。
也許是對新疆的嚮往使我與新疆結下了不解之緣。1963年暑假,我在與新疆烏魯木齊的同學和朋友們交談之時,大家向我提出來可否來新疆工作之事。1963年11月初,我如願調到了新疆,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字改革委員會研究室工作。我激動不已,提筆寫下了「西出陽關誓不悔,紮根新疆不東歸」的詩句。
潘:您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字改革委員會研究室主要從事哪些工作?「文化大革命」時期,您主要從事了哪些工作?後來是如何與《突厥語詞典》結緣的?最初從事《突厥語詞典》漢譯工作的情況如何?
校: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字改革委員會有30多位工作人員,9個民族成分,學術氛圍很濃。工作任務就是研究維吾爾語、哈薩克語,制定維吾爾、哈薩克文字改革方案。我們研究室的工作人員要通過對語音、詞法、語法的深入研究,結合新文字字母的確定,進行更細緻的具體研究,結合實用要求,制定文字改革方案。此外,我還參與創辦專業刊物《新疆文字改革》(月刊),刊物的出版發行為全面推進文字改革工作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受雜誌社編輯部的委託,我用維吾爾新文字編寫了《維吾爾語法十二講》,準備在《新疆文字改革》上連載,後因「文化大革命」,雜誌停刊。
「文化大革命」的特殊時期,我堅信當時的社會亂象總會過去的,更應該抓緊時間學習,自己不能混日子。1968年,「抓革命,促生產」的口號喊得很響,1969年10月,我被派往上海,與上海打字機廠聯繫,商討新疆生產能打出維、哈新文字的打字機事宜。經過2個月的努力和文字方面的技術指導,新打字機陸續生產出來並運抵新疆。1969年底,自治區革委會文衛組(相當於宣傳部)組織召開了「自治區維吾爾、哈薩克新文字推行工作大會」,為規範維、哈新文字的新詞術語成立了工作組,由我負責維、哈新詞術語研究審訂工作。1971年年初,我提議應當用新文字編寫《漢維詞典》《漢哈詞典》以及《維漢詞典》《哈漢詞典》。1971年5月初,我和另外三位工作人員被抽調到自治區黨校,開始《漢維詞典》編寫工作。1974年6月,書稿交付新疆人民出版社。1974年12月,詞典正式出版發行。
1978年春,神州大地迎來了科學的春天,國家召開了全國科學大會。科學的春風也吹拂了新疆大地,維吾爾族經典巨著《突厥語詞典》的研究與翻譯被列入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我當時在新疆人民出版社審訂《哈漢詞典》,阿不都薩拉木·阿巴斯主任讓我加入《突厥語詞典》漢文翻譯組。最初《突厥語詞典》漢文翻譯組共有3人,除我之外,還有何銳(組長)和陳宗振。最初的時候還有李經緯先生,後來他因故退出了。1980年1月,陳宗振返回中國社科院工作,何銳退休之後,我獨自一人投身艱巨的《突厥語詞典》漢文翻譯工作。1982年年底,我完成了第一卷的修訂和統稿工作;1983年至1985年,我先後完成了全書70%至80%的翻譯工作,並完成全書譯稿的修訂統稿工作。
潘:《突厥語詞典》是一部用阿拉伯語詞注釋突厥語詞的百科全書式巨著,2002年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突厥語詞典》漢譯本是您主譯的,如今您申報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成功立項,您是不是想通過考訂,重新對《突厥語詞典》進行漢譯?為什麼想對這部經典進行重譯?
校:1978年開始翻譯時,我是以維吾爾文譯本為藍本,並參考了土耳其文和烏茲別克文版本,而維文本主要是根據烏茲別克文本轉譯的,因此,漢文本是轉譯的再轉譯。參與翻譯的課題組成員不懂阿拉伯語,而《突厥語詞典》是用中世紀阿拉伯語注釋古突厥語詞的雙語詞典。由於不懂阿拉伯文,首先無法考訂正確的詞條數目,當時依據維文本,漢文本共有6862個詞條,2008年維文本修訂後增加至7400餘條。另一方面,正是由於這方面知識欠缺,加上自學的阿拉伯語水平也不夠,我不敢對許多詞條妄加注釋,因此漢文本全書幾乎沒有注釋,而在國際學界一致認為較佳譯本的英文本有許多注釋。
除此之外,漢文本(維文本也是)音標採用了廢棄不用的維文新文字字符,其中一些字符不便識別,也不便書寫、排版,且漢文本的阿拉伯文存在不少錯誤,如麻赫穆德·喀什噶裡姓名的漢文譯名也不一致,許多質樸、靈動的突厥民歌、情歌被人一時興起改成了漢家仕女畫般的柔媚嬌態,哪裡還有中世紀突厥人狂野、剛強、率真的美?重譯《突厥語詞典》時,我將重新撰寫約4萬字的序言,並根據突厥語原文把數百首民歌和諺語譯得更準確、更優美。
1985年,我把漢文譯稿全部送出去後卻絲毫不能感到釋然。我記錄了全書數百處問題,但無法解決它們,因為我不懂阿拉伯語,只是自學了一點兒阿拉伯語法。一個人竟敢去翻譯連自己都不懂的文字,還竟然譯了其中70%至80%!多年來,我一直心存歉意,想設法把自己沒有做好的工作重新做好。
潘:《突厥語詞典》抄本問世以來,引起了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出現了20多個全譯本和節譯本,您除了懂漢語和維吾爾語、哈薩克語等民族語言之外,還懂哪些外國語言?是否閱讀過其他語種的譯本?這些譯本對您重新翻譯是否有幫助,您是否會參考這些語種的譯本?《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前期要做的工作是什麼?
校:相對來說,我的俄語基礎較好,在中學時期就開始學習俄語,上大學之前已有6年的俄語學習基礎。大學時期,在同學們的申請下,學校又開設了俄語課程,俄語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突厥語詞典》是一部用阿拉伯語注釋突厥語詞的解釋詞典。早在1981年,我為了翻譯這部詞典的工作之便,自學了阿拉伯語,尤其是阿拉伯語語法。我對英語的學習興趣,緣於1972年9月,在北京民族出版社繼續編寫《漢維詞典》的兩年時間裡所收聽的陳琳老師的英語廣播教學。我利用休息時間把大量精力投入到英語學習和提高上。為了研究《突厥語詞典》的作者,我搜集國外有關喀喇汗王朝的著作時,對德國學者的一些著作頗感興趣。1984年,我在翻譯《突厥語詞典》的艱辛工作期間,毅然決定參加新疆社會科學院舉辦的德語學習班,用了一年的業餘時間,以堅強的毅力邊學德語邊譯德語的一些著作,又歷經數年艱辛,閱讀了德國學者O·普裡察克的《喀什噶裡何許人也》(或《喀什噶裡其人》),《喀喇汗王朝史》系列專著的幾篇文章,以及馮·加班(葛瑪麗)的《古突厥語語法》等著作,這對研究《突厥語詞典》的作者麻赫穆德·喀什噶裡很有幫助。1984年10月,我閱讀了美國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英文版《突厥語詞典》第一卷,後來購買到三卷本的英譯本,接著又有了英國學者G·克勞森1972年出版的《突厥語詞源詞典》。後來,我又先後購買了哈薩克斯坦的哈薩克文本《突厥詞彙》(或《突厥語言》)和俄文版的《突厥語詞典》。此外,我還收集到了亞塞拜然文本、伊朗的波斯文本和土耳其文本等另外6個譯本,也收集到德國學者C·布洛克曼1928年出版的《中古突厥語詞彙》。這次的「《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我們將放眼於國際性研究課題的大背景,不拘泥於某個文本為藍本,要以當前較好的幾個譯本為參照版本,美國的英文譯本、土耳其的土耳其文譯本較好,哈薩克斯坦的俄文譯本也有優長之處。要弄懂抄本中阿拉伯文的每個詞、詞條和釋文,結合突厥語詞的具體含義,科學地確定詞條數目和阿拉伯語釋文的確切意思,保證譯文的準確無誤。
潘:「《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研究的重點內容是什麼?有什麼創新之舉?
校:「《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的研究重點是建立專有名詞資料庫,我們將進一步對《突厥語詞典》所用語言與現代維吾爾語(包括方言、土語)進行比較研究,對一些詞的詞源進行考訂並給予準確注釋。《突厥語詞典》所用詞語、語言,是喀拉汗王朝(尤其是東部王朝)中心地區的語言、詞彙,即以都城喀什噶爾(今喀什)到巴拉薩袞這一中心區域的語言,麻氏稱其為哈喀尼耶語(也是《突厥語詞典》所稱的突厥語)。喀什地區的維吾爾語和維吾爾族聚居地區的其他方言、土語,與940多年前的哈喀尼耶語有著承襲關係,是維吾爾語發展的重要階段之一,是尚未吸納多少阿拉伯語詞的階段(它之後的察合臺語時期已是阿拉伯語詞泛濫階段)。
編寫索引卷是整個課題的重頭戲之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把當前世界上已出版的漢、維、英、俄、土(耳其)、烏(茲別克)、哈(薩克)、阿(塞拜疆)、波(斯)等9種文本的詞條,做成一個含9種文字的綜合詞條索引表,標出所在譯本的頁碼,並設專有名詞、語法形式資料庫等,這將是該研究領域沒有的全新創舉。
初步計劃撰寫4萬餘字的漢文本序言中,我們將對千古文化名人麻赫穆德·喀什噶裡不平凡的人生、籍貫、族屬等進行科學論證。我們將細心梳理麻氏在突厥語言、文字等方面的學術功績以及超凡的人格魅力。以這次課題研究為契機,配合自治區宣傳部門,認真紮實地把課題研究的一些工作和研究成果及時推介到新疆現實社會中去,讓麻氏這位千古文化偉人真正回到新疆這片故土,讓《突厥語詞典》這部優秀傳統文化典籍煥發青春,提升新疆各族人民,尤其是維吾爾族人民的文化自信、民族自尊與民族自豪感。
潘:您作為「《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的首席專家,同時又是《突厥語詞典》漢譯本的主譯,請您談談重新漢譯的譯本和初譯本的不同,有哪些改善之處?
校:與目前的初譯漢譯本相比,我們首先將拓寬視野,立足於國際《突厥語詞典》研究的學術大環境,邀請通曉中世紀阿拉伯語的外籍專家進行學術交流和協助工作,不以某一個單獨的文本為藍本,而是參照較好的多個譯本,博採眾家之長,揚長避短,弄清抄本中的阿拉伯語原文。其次,我們預設的最終研究成果是《突厥語詞典》(漢文版)上、下卷,約160萬字。上卷包括譯本序言(約4萬餘字)、麻氏原作引言、全書詞條(可能有領導人序或題詞、另有後記等);下卷是索引卷,約有10項索引,如9種譯本詞條索引(包括原抄本語音體例和英文音序體例兩部分),9種譯本詞條詞彙索引、漢譯專有名詞索引、漢譯語法形式索引(包括構形形態和構詞形態)、專有名詞資料庫、語法形式資料庫。人名、氏族部落部族名、地名、山水名、動物名等10餘種,此外附手抄本複印件。
潘:《突厥語詞典》如今在國際上已成為一門顯學,我們國內的研究情況和科研水平相比國外還有一定的差距。為了趕上國際學術研究的步伐,以這次重大課題為契機,作為首席專家,您有哪些設想?您還希望國內學者做哪些工作?
校:我們計劃召開兩次研討會,分別是《突厥語詞典》全國學術研討會和《突厥語詞典》國際學術研討會。這樣既能提高會議論文質量,又能推動我國《突厥語詞典》研究工作的深入開展。此外,將在高校(如新疆大學、喀什大學、中央民族大學、西北民族大學)舉辦學術報告會或專題學術研討會,也可在新疆電視臺等媒體做節目,談麻赫穆德·喀什噶裡及其《突厥語詞典》。另外,我們準備挑選出優秀論文,儘可能出兩本論文集,這樣產生的社會效果可能更好。(漢文、維文各一集,不是用維文寫的出維文,漢文寫的出漢文,而是將入選的文章同時用漢文、維文出版)所以我們要求儘量用兩種文字提供文稿。最終成果出版後,我們計劃在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與此同時,配合新疆有關部門,將提前準備的《關於麻赫穆德·喀什噶裡故鄉及其族屬的認定文本》、相關佐證資料、圖片文獻、音像資料,連同我們的最終科研成果——《突厥語詞典》漢文本上下卷等,通過正式途徑送給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我希望千古文化名人麻赫穆德·喀什噶裡的人格魅力和不朽著作《突厥語詞典》受到真正的尊崇。這對提升維吾爾民族和新疆各民族的民族自尊、文化自信,讓新疆各民族和睦相處,友好團結,讓新疆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發展得更好,讓新疆各族人民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徵程中擔當起應有的責任。
由於《突厥語詞典》的作者麻赫穆德·喀什噶裡是喀什人,我還特別希望喀什本土的學者能夠參與到這項研究中來,希望國內其他學者積極參與到《突厥語詞典》研究中來,撰寫高質量的學術論文,為參與相關的學術研討會做好充分的準備。
潘:謝謝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接受我的採訪,分享您學習語言的經歷。您的一生淡泊名利,紮根邊疆,專心研究新疆民族語言,是民族之間的友好使者,您的學術成就碩果纍纍,是我們後輩學人學習的楷模和榜樣。
相信在您的負責和引領下,「《突厥語詞典》翻譯與考訂」工作會順利進行,再結碩果,讓《突厥語詞典》再現中世紀突厥語諸部落的生活全景畫卷,讓世界了解新疆,了解民族語言學家麻赫穆德·喀什噶裡,了解喀什是《突厥語詞典》的故鄉,提升維吾爾族的民族自尊和文化自信。
校:謝謝!
[中圖分類號]H059;G21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280X(2018)02-0083-06
作者簡介:潘帥英,女,漢族,南開大學外國語學院博士研究生,喀什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民族典籍翻譯與中西譯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