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橋大學的英國和德國科學家撰寫的論文正在廣泛傳播，然後照例引起爭議和撕裂。
A方說該論文證明了病毒源發地不是中國武漢，而是美國。B方意見相反，說中國人英文沒學好，該論文恰恰是在指武漢就是病毒的發源地。
我早晨看了英文原文後，在朋友圈和微信群轉發了原文。之所以轉，是因為我讀原文後，基本認為是A方的意思。結果有博士同學和教授朋友提醒我說，這文章的確存在含糊不清的地方，至少人家沒說是起源於美國，建議我不要被人帶溝裡去了。我趕緊從朋友圈刪了貼子，回頭再一遍又一遍地讀原文。
吃透原文後，我就想再說兩句。
我們不是搞病毒專業的，不懂那些遺傳變異和病毒測序的專業知識，只能基於基本的英語語義從文章中去尋找其內在的邏輯。
01
病毒變異與傳播譜系
劍橋的文章繪製了詳細的新冠病毒基因變異與傳播的譜系。見下圖。
注意病源從蝙蝠（圖中右下角的黑色BAT）開始傳播。傳到哪了？
首先傳到了兩個地方，中國（與蝙蝠BAT連線的黃色圓圈）和美國（與蝙蝠BAT連線的藍黃兩色圓圈），誕生了所謂「A型」病毒。然後是中國和美國相互傳播，以及從中國和美國向澳大利亞、歐洲和東亞傳播。為看得更清楚，下圖進行局部放大。
圖中從蝙蝠（BAT）到兩個A1（中國和美國），然後傳到A2（A2中黃色是中國，紫色為澳大利亞，淺綠色為歐洲，紅色為東亞）。
那麼問題來了，蝙蝠到底是中國的蝙蝠還是美國的蝙蝠先傳給了人類呢？
文章並沒有給出答案。
02
病毒變異的路徑
原文明確地講了病毒從蝙蝠傳到人類後最早的類型是「A型」（Type A），然後由A型變異為「變異A型」（Mutation A）和B型，再由B型變異為C型。
其中，「變異A型」是否也變異為B型，文章沒說。
按這個病毒基因譜，A型病毒傳到中國後，並未出現A型病毒的大面積傳播，而是變異為B型大面積傳播。
在美國，卻是A型的直接大面積傳播，或者是變異為「變異A型」（Mutation A）大面積傳播，以及後來的B型和C型也開始在美國傳播。
在歐洲，則是由B型變異為C型開始大面積傳播。
A型在幾大洲都有出現，但主要在美洲大面積傳播。在中國和東亞變異出的B型只在亞洲、歐洲、美洲三大洲傳播，沒有出現在澳洲。C型沒有出現在中國，主要在歐洲傳播，包括亞洲的新加坡和中國香港。
文章還提到，生活在中國武漢的美國人身上檢測到了「變異A型」，而中國人似乎沒有出現「變異A型」。
迴避不了或目前解釋不了的問題是：產生於中美兩國的A型病毒到底是先變異為「變異A型」然後再變異為B型呢，還是只在中國人身上變異為B型，在美國人身只變異為「變異A 型」？文章沒說。
文章試圖解釋說，可能中國和東亞人種對A型有抵抗力，然後才變異為B型的。美國人抵抗力差，所以對A型、B型、C型都沒有抵抗力。這似乎與我們通常所知道的歐美人比亞洲人更身強力壯，抵抗力更強的常識性認識相矛盾。
病毒變異到底有沒有符合邏輯的路徑可尋？如果有，那就應該是「A — 變異A — B — C 」這樣的系列對吧。
如果沒有，那就不僅有「A — B — C 」，或許還有「A — C 」或「A — 變異A — C 」之類的變異。
怎麼就偏偏只有「A — B — C 」和「A — 變異A」這樣的變異呢？
如果承認「A — 變異A — B — C 」是正常變異路徑，那麼病毒產生於美國，然後由生活在武漢的美國人將A和「變異A」帶到中國，再變異為B，這應該才是最能令人信服的解釋。
03
問題不是英語，而是屁股
有人寫了篇《學精外語，報效祖國》，說中國人英語沒學好，對原文理解有誤，人家的意思分明是指病毒起源於中國呢。此文所列的證據就是從文中斷章取義地扣出「as it spread from China and Asia to Australia, Europe and North America」，卻全然不顧此語前面的中心詞是genetic mutations，不知道人家說的是從中國和亞洲向澳大利亞、歐洲、北美擴散的基因變異的路徑研究。
縱覽全文，人家講的是同時出現在美國和中國的A，在中國變異為B，然後在歐洲變異為C，然後這B傳播到全世界，這C傳播了亞洲之外的全世界（新加坡和香港的C病毒顯然是來自歐洲或美洲）。
到底是誰英語沒學好，我只能呵呵了。
有些人，喜歡玩弄英語與漢語之間的語義差別，以為中國多數人英語不好，正如歐美更多的多數人中文不好一樣，可以在其間玩信息不對稱的遊戲，忽悠大眾。方方日記的英文標題玩的是這個把戲，《學精英語，報效祖國》一文玩的還是這個把戲。
劍橋的文章，並沒有講同時存在於中美兩國的A型病毒到底誰先誰後，只是明確指出來自蝙蝠的病毒同時傳給了中國和美國，兩國都出現了A型病毒。一些人不通讀原文，只扣字眼，然後開始爭論誰先誰後，這沒有意義。
爭論的原因，恐怕不是什麼英語水平問題，而是屁股坐哪邊的問題。
04
A型病毒到底最先出現在哪
從劍橋文章中提供的病毒譜系和幾種變異類型看，病毒最先源於美國的可能性更大，理由如下：
其一，存在於美國人身上特有的「變異A型」，應該是A型病毒的最早變種。病毒變化固然很快，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對吧。既然存在「變異A」，那麼直接由A到B的變異就可能性不大。中國既沒流行A，也沒流行「變異A」，只流行B，這應該能說明A在美國出現和存在的時間比中國更早。
其二，中國沒有「變異A型」和C型，恰好說明了病毒傳播的正常路徑和順序與實際的情況相符合。
從A到「變異A」，應該是已經在美國大面積傳播多時了，這可能就是去年9-10月開始流行的美國大流感。傳到中國後，變異為B，開始在中國傳播。然後傳到歐洲變異為C。
中國沒有C型病毒，是因為C型出現時，中國已經開始嚴厲防控。
我不相信存在A和「變異A」不傳中國人，C也不傳中國人，A和「變異A」只傳美國人，而B和C則什麼人都傳（新加坡和香港有C）。如果這樣的事情真能存在，那就只能說這病毒真特麼長了眼睛。這可能麼？
所以，回到劍橋論文中真正有水平的爭論焦點：在武漢檢測到的美國人身上存在A型和「變異A型」病毒，到底是他們在武漢感染的，還是他們從美國帶來的？我認為答案更可能是後者。當然，一切真相，還有待科學家們進一步的研究來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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