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復旦人周報 復旦人周報 收錄於話題#新生特刊 | 九月,遇見星光3個
有人說季候是萬物的心情,開花結果不僅是時間變遷的產物,也反映著每一棵樹迥異的心情。而萬物的心情與人相通,這種泛靈論的說法彌散在所有的文明中,並通過一代代哲人與文人得以流傳,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每一個人。
在復旦,少年時代的欣喜、沮喪與感懷藏在季候中,伴著四季的流轉無痕生長。剛來時,書院服沾上了初秋的晨露;而一回頭,學士帽裡落滿了盛夏的蟬鳴。
編輯 | 金夢恬
記者丨郝翰
文 | 郝翰
01
春·以花為名
復旦的春天裡埋藏著許多記憶:以花為名的悸動,都悄悄藏在心裡的角落,在每個春天輕輕悄悄地蕩漾開。
何怡關於春天的記憶是從復旦之外開始的,大一下剛開學,班級組織了一次春遊,她透過車窗,看到田間河邊一簇簇開放的油菜花,才知道是江南的春天來了。
「上海春天的色調是很恬淡的,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清新感。」她回憶起那個春天,春遊結束後,她從南區走回本部,恰好看到掛在邯鄲路上空的日落和晚霞,不由感嘆著「春天真是復旦最美好的一個季節。」
而光草東西側的幾株櫻花,自然是每個春天備受關注的「名媛」。每逢天氣晴好的日子,都有無數人慕名而來,或是攝影,或是坐在樹下等幾片飄落的花瓣,櫻花樹周圍總是蕩漾著歡愉幸福的氛圍;哪怕只是騎車路過,看到它們蓬蓬地開放著,都會沾染上快樂的心緒。
| 2019年春天,光草的櫻花
在李朗心裡,櫻花樹總讓他想起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那場戀愛肇始於櫻花初綻的光階,又草草終結於暴雨來臨前的正大體育館,「當風吹落幾片柔軟的櫻花瓣時,光草上不會有人不因此而心生悸動。」他說。
大一的五一節假期格外長,有許多外地的老友到上海來找馬林,他帶著老友們逛完了遊人如織的邯鄲路校區,趁著天光明媚,索性叫了輛車把大家帶去不遠處的江灣校區參觀。
江灣校區沒有過多的遊客,在主幹道之外,散落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美麗角落,偌大的草甸和樹林也使其顯得更為大氣開闊。他們靠在湖邊的柳樹下,拍下上大學之後的第一張合影,並躺在深深的草地裡天馬行空地聊著天。草地中散落著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在飄舞的柳條下,馬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知足。
「那樣的春天就讓你覺得,這就應該是時光的終點了,記憶到此為止該多好。」
02
夏·等一場暴雨
對於大多數非上海學生來說,復旦的夏天往往只留下開頭與結尾;結尾自然是在某片泛黃的葉片上,而開頭,則總是伴隨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
五月的某一天,蘇妍在回本部宿舍樓的路上隱隱聽到了蟬鳴,她停下自行車四處尋找,卻始終沒有弄清那隻初鳴的蟬躲在哪裡。回宿舍問舍友,她們卻都說沒有聽見,她便帶著疑惑入睡了。半夜,她聽見雨打葉片的聲音,撩開窗簾一看,一場暴雨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她知道,是夏天來了。
在三教刷夜(通宵自習)[1]的子林靜靜聽著窗外的雨聲,想起了以前綠箭廣告的配樂Rhythm of the rain,他想,如此歡快的旋律一定描寫的是夏天的第一場暴雨,夏天來了,一年裡最忙碌和飽滿的日子又快到了。他喜歡期末季在教室裡複習一整天,趁著太陽沒落,沿著馬路散步到同濟去,再回到三教繼續深夜的學習。
「二附中附近的那幾條路樹木高大,夏天的陽光透過樹葉,顯得盈綠,十分好看。」他說。
| 2019年夏季,傍晚的第五教學樓
大四的秦僑則盼著下過暴雨之後的上海可以多一些晴天,這樣她才可以抽空和同學一起穿上學士服,去校園裡拍畢業照。按照慣例,光草、相草、老校門、光華樓大門和院系門口是一定要去的,而那兩片草坪只有在晴天裡才最為好看。
在這個最後的夏天裡,她突然想起四年前的那個下午,她和爸媽在報導前到學校裡參觀,「那個時候接近日落,陽光很好,爸媽坐在光草上,讓我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
校園裡的蟬聲不知何時出現的,而等它消失時,好像已經告別了光華大道上的落葉了。
03
秋·跟隨一條道路
「秋天的感覺,就是高遠、遼闊。」阿燦想起小學的某個春天,語文老師指著天空說。他還記得那天有許多魚鱗狀的碎雲,掛在似乎離地面很遠的空中,從此,「高遠」和「遼闊」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並且與「秋天」掛上了鉤。
以至於他騎車經過「本北高速」(連接本部食堂與北區的一條道路)時,看到正在落下的夕陽,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兩個詞。本北高速筆直地向西延伸著,過了光華樓,兩側變得空曠了許多,粉色的晚霞鋪滿了整個視野,阿燦突然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秋季是我在復旦度過的第一個季節,肯定會印象深刻。」阿燦說,「永遠記得大一上那些懵懂的日子,日復一日走在趕早八的路上,看著光草前的法國梧桐慢慢變色、落掉所有的葉子,那個時候喜歡聽高曉松作詞的《白衣飄飄的年代》,突然覺得這裡和八十年代的校園一樣充滿暖色的哀愁。」
上海是典型的季風氣候,隨著秋季的深入,復旦校園裡的大部分植被都會變黃、落葉。其中最受人矚目的是遍布校園的懸鈴木(俗稱法國梧桐),這是邯鄲路校區種植最多的行道樹,兩側的樹木合抱起來,在初秋季節可以形成一條燦爛的走廊。
| 2018年秋季,校園的落葉
「秋天的時候騎行在光華大道上,經常被碩大的落葉打中,還帶著一股植物的清香氣息。」羽凡說。
羽凡是復旦大學攝影協會的成員,每年十月底,她都會找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拍攝邯鄲路校區的秋景,那個時候懸鈴木剛開始落葉,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打在道路上,周末總會有很多居民進到校園裡遊玩。
「從三教門口往校訓壁方向拍是個很好的機位,有時候有人騎自行車路過,像一幅油畫一樣。」
| 2018年秋季,校園落葉
在羽凡看來,校園裡的道路是秋天最恰當的意象,合抱的懸鈴木上飄落的金色葉片,在自行車輪前鋪成了厚厚的地毯,人群踩過後,留下空氣中紛飛的清香氣息,遠處的光草上有孩童在追逐嬉戲,「這才是大學時代的秋天嘛。」
04
冬·尋找一盞燈光
二零一八年的十二月,陳昶道第一次見到了雪。五角場門口的路燈下,快速飛落的雪花在暖色的燈光中忽現忽閃,直到雪花打在臉上融化了,他才相信這是當年冬天上海的第一場雪。
「我的家鄉幾乎沒有冬天,更不會下雪。那天我才看完電影出來,微信群裡到處都在說上海下雪了,我站在門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陳昶道回憶起那天。
剛上大一的他由於性格內斂,一直沒在大學裡交到新的夥伴,只能獨自去看喜歡的電影。但那場在夜裡悄然降臨的雪,讓他灰暗的心情突然明亮了起來,「紛飛的雪讓我開始相信,就算是在最灰暗的時節,也會有晶瑩的感動降臨。」
| 冬雪,新聞學院
並不是每一個冬天都像陳昶道記憶中的一樣,有著夜裡漫天紛飛的雪花;事實上,由於海洋性氣候的影響,上海是一座很少下雪的城市,「溼冷」是大多數外地學生對上海冬天的印象,雖然絕對溫度很少跌破零度,但室外的寒冷程度卻驚人。
但有寒冷就有溫暖,冬夜裡靜謐的一盞燈,可能是很多人願意銘記冬天的一個理由。
在彭可的家鄉,冬季一樣有著陰翳的天氣,但初到上海,多雨的冬天還是讓他難以適應。「雨打在臉上真的是透骨的涼,那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叫做『冷雨』。」
她還記得大一時的一個個雨夜,上完自習後從五教返回宿舍,為了省時間穿越溼漉漉的光草。雨中的光草更像是沼澤,除了她之外,基本不會有別的學生踏入。
「剛開始一個人走在路上,努力撐著傘不被吹翻,心裡還是有一些孤獨甚至悽涼感的。但後來和室友玩熟了,每次走到樓下都能看到宿舍樓裡一盞盞燈,心裡默默找著自己寢室那盞,就會感到一種溫暖,知道再冷的冬夜也有一群人、一盞燈在等著你。」彭可笑著說。
對於子林來說,最難忘的當屬元旦亮起的光華樓。
大一那年元旦,他和室友一起去跨年;回來的時候,由於交通管制,他們只能硬生生騎自行車騎回復旦。遠遠地看見光華樓頂藍色燈光時,他突然有了一種「馬拉松比賽獲勝」的快感,「雖然我們都愛吐槽光華樓的燈光過於浮誇,但那一瞬間(看到的時候),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 2019年元旦零時,第三教學樓一樓
而彼時的復旦校園內,羽凡正在架設三腳架捕捉校園的深夜碎片,彭可和室友在等著剛點的外賣;還有不少未眠的人,在不同的角落注視著高聳的光華樓,對不同的人說了一句:「晚安,新年快樂。」
遲來的秋天已經開始逐漸展開,旦復旦兮的歲月裡,你可以去發現每個季節不同的心情,也要記得留下自己的記憶。
【1】疫情防控期間第三教學偶暫不開放通宵自習。
部分圖片來自受訪者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供圖:郝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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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新生特刊丨復旦的季候與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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