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豹耳健康、清華大學附屬北京清華長庚醫院
為何要每年就給自己辦葬禮?北京清華長庚醫院疼痛科執行主任、生命教育專家路桂軍講出了這樣一段故事。
有一天,我跟我兒子說,爸爸要辦一個葬禮。
我兒子說,老爸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天天說死亡教育還不夠,自己還要做。
我說,兒子,你要好好想一想,爸爸真的想辦。
我兒子在那看書發呆。
我說,你想沒想過,你現在上學,你所有的花銷,人生的一些規劃都是我在支撐你,假如有一天我突然得病,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是不是要負責你媽媽,你妹妹,還有你爺爺奶奶的生活,你是不是要全靠自己對自己重新規劃?
我兒子呆呆得說,老爸,我是確實在想,確實讓人很難過。
面對死亡,人有兩種成長:一種是主動成長,一種被動成長。我們看到很多青壯年一旦罹患重病面臨死亡,他的孩子還沒成年,突然變得特別懂事,總是讓人特別心疼,這是被動成長。
當兒子主動思考這些事情,他就開始主動成長了。
如果我每年過一次忌日,我兒子每年都想一想,我後面每年都可能會面臨什麼樣的問題?
這樣一旦有一天去世,他會難過,但不會特別誠惶誠恐。
「關於死亡,我們做生死教育的應該多談,就像狼來了一樣,傳統文化我們認為經常喊一件危險的事兒,喊多了以後會麻痺,真的危險來了沒人幫你。但死亡教育不同,談多了,可以降低習得性的對死亡的恐懼。」
中華民族忌諱談自己的生死
假如有一天,你要告別這個世界,你希望是什麼樣的?我想所有人都會告訴我,我希望在什麼年齡,什麼天氣,什麼季節,穿什麼衣服,甚至誰來參加我的葬禮,每個人都會說出來毫不遲疑,但是有幾個人能實現,那為什麼實現不了呢?
因為中華民族忌諱談生死,我們說的是忌諱談生死,是忌諱,談自己的生死,我們經常談周圍死亡事件,比如說這個死了那個死了,張三李四王五,死了很多人,但是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我們談的死亡全是第三人稱,他死。
你我之間肯定是不會談的,如果是你我之間,必須有個你死我活的話,我們都知道有個詞叫,你死我活,你死還是我活,我不會談自己生死。真正的死亡教育,其實應該從,他死你死到我死,再從我死你死到他死,才會真正的深入內心,體味一個人,即將告別世界內心的感受。
一杯冰拿鐵的故事
我有一位患者,有很好的家庭教育,生命後期住進病房,他已經所有問題都看淡了,然後準備接受死亡現實。
有一天我去查房時,他消化道出血,常規處理完症狀後,他在感謝我們,我問還有什麼需要幫你的?他說,大夫,我能吃點東西嗎?我說現在消化道有出血,這種情況最好不要吃。
他說,我都對治療沒有任何希望了,我都徹底放棄了,我就想吃東西。
我說,那您這樣想的話,可以吃,想吃什麼?
他說,我想喝冰拿鐵,我一輩子喝咖啡長大,現在只想喝一杯冰拿鐵。
我說那你可以喝。他就特別高興,他立刻跟愛人說,你趕快給我弄一杯冰拿鐵,我不想讓這個機會流失每一分鐘。他喝了一口後,那種滿足感溢於言表,很幸福,雖然病情危重,他的表情一直是病怏怏的,但那種幸福感立刻就能看出來。
我的一個老患者,曾經問我,路大夫你知道為什麼叫你白衣天使嗎?
他說,之所以稱你們白衣天使,是因為在我患病之後,在我最彷徨無助,困惑痛苦的時候,你們的出現,像陽光下的一個影子一樣,給我一種溫暖、撫慰、安全的感覺,這個時候你們就是淡淡的白色,一種溫柔的白色,賦予你們任何一種顏色,都是多餘的。
此時此刻,捫心自問,我雖然穿著白衣,天天被別人稱為白衣天使,但是天使的具體工作做得太少了,所以說醫學不光是科學,它有更多的內涵在裡邊,是一個多學科的。安寧療護和傳統醫療是有區別的,傳統醫療是把病人治好的,而安寧療護是讓病人走得好,不是活得好,是走的安詳順心平安。
生命如其所是,而非如你所願,你不要強行改變任何人的想法,你只能在這個過程中調和引導,讓他完滿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