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學期比往年都要漫長,再加上早已上夠了的網課,說實話作為老師都有一些煎熬的感覺了,幾乎天天掰著手指頭算中考的日子:「嗯,還有10天,考完就可以解放了!」
中考之前,學校又舉行了一次模擬考試,要求學生來學校拿試卷,回家作答老師網上監考,家長配合從家裡監督。一上午,大部分學生已經陸陸續續拿走了試卷。下午我正準備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班裡成績倒數的小雷慢吞吞蹭到學校門口。說實話,我以為他不考了,因為他的成績,考高中基本無望了。
我把打包好的試卷遞給他,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他接過試卷卻沒有馬上離開,嘴唇動了幾下才發出很低很低的聲音:「老師,中考可不可以再延期兩三個月?」
我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孩子以前上學的時候都快把我氣出心臟病了:上課要麼說小話,嗤嗤地笑,要麼就是趴下大睡。一收作業不是說沒帶,就是說丟了。最可笑的是前年暑假,收暑假作業的時候,居然說在去姥姥家的火車上被小偷偷走了。這樣的學生應該是最盼望著考完放假的,現在怎麼好像對延期非常期待呢?
我很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不太可能了,已經延期一次了,他居然耷拉下腦袋,霜打一樣,嘟囔了一句:「再延期三個月都不行嘛!」
這句話不禁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把他喊到辦公室,很想知道為什麼他期待中考延期。面對我的詢問,孩子給我講了一個月來的遭遇。
原來別的孩子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標學校,全力以赴地複習準備中考。而像小雷這樣的孩子,等著他的無外乎技校和職高。直到有一天他那上技校的表哥找他喝酒訴苦,他才知道技校裡校風差,學不到東西,很可能上到中途就輟學,最後早早去工廠打工。
於是他和家長開始在私立高中、民辦藝術類高中轉了一圈,才發現這些學校不但需要天價的學費,同樣需要不低的分數。如果能夠考上重點高中,學費一年才兩三千。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羨慕那些學習好的同學,羨慕重點高中那些穿校服的學長。
他也哀求媽媽去給他找輔導老師,但是人家一聽說他的成績,不談費用直接搖頭。他也想上課好好聽聽,突擊一下,但是卻發現一道題也聽不懂,一個單詞也不認識,一首詩也沒背過。這時想想以前沒有好好聽課,非常後悔,甚至自己痛哭了一場。
我只好安慰他上職高也可以考大學,只要以後知道努力,也會有不錯的前途。而且即使再延期三個月,也很難把三年的缺漏補上來。聽完我的話,他似乎有著太多的不甘心。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一個笨孩子,只是家長非常忙,經常把他一個人放家裡沒人管,導致學習習慣特別差。再加上青春期的叛逆,偶爾受到老師的責罰,他總是恨恨不平的樣子。久而久之,老師們對他也比較失望了。
最後離開學校的時候,他對我說:「老師,我也想和別人一起上高中,考大學,將來當個坐在辦公室的工程師。」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孩子終於開竅了,只是有些晚了。像他這樣的孩子還有不少,等到收穫的季節,兩手空空才後悔,在本該播種的季節呼呼大睡,錯過了花期也錯過了雨季……
但願以後這樣的悲劇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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