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雲網(微信:ilieyun)北京】5月13日報導(文/韓文靜)
4月初,中國內地知名編劇、導演董潤年在朋友圈發了一句話:編劇朋友們,現在直播賣貨太火了,咱們也來個直播賣劇本吧。
正是這樣一條朋友圈,讓編劇幫創始人、中國電影文學學會秘書長杜紅軍萌生了直播賣劇本的念頭。
「這條朋友圈是一個最直接的誘因,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們已經有了相關的積澱。」杜紅軍告訴獵雲網,想通過直播賣劇本並非頭腦一熱,編劇幫一直有做劇本經營代理的業務,曾經通過參加電影節、行業活動、公司推薦等形式推廣劇本和原創項目,雖然推廣方式比較傳統,但也積累了不少資源。
在疫情開始的時候,杜紅軍做了線上的編劇幫直播課程,直播的形式對於他來講並不陌生,他也想過藉助直播的方式推廣劇本,但是沒有契機,直到看到了董潤年的朋友圈。
在不到兩天的時間內,杜紅軍找來了5位編劇參加直播,「我跟他們講我想做直播這事兒,他們覺得挺好,可以說第一期直播是我把他們『忽悠』來了」。就這樣,第一場直播賣劇本匆匆上線。
在直播中,每個編劇有10分鐘講故事和5分鐘的互動答疑時間,首場直播的觀看人次達到了7500。杜紅軍告訴獵雲網,在直播間,70%-80%左右的直播觀眾為導演、製片人、編劇同行等業內人士,也包括少部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如果製片方想進一步了解故事,可以選擇168元的打賞,由主辦方牽線與編劇溝通。
「第一期直播看得人挺多,但吐槽的人也挺多,因為我們準備很不充分,沒有對編劇進行培訓和輔導,大家各說各的,各有各的形式,但也挺原生態的。」杜紅軍說道,直播頁面有不少觀眾提出問題,「劇本如何過審?」「拍這部電影最低預算是多少?」
在後來的幾期直播中,杜紅軍和團隊根據前期的經驗進行了相應的調整和改進,貼出了編劇及作品的簡介圖片,標註劇本的關鍵信息,以保證直播的流暢性。
「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編劇把劇本賣出去。」杜紅軍告訴獵雲網,截至目前,他們共舉辦了4場直播賣劇本活動,累計參與的觀眾過萬,已經有20多家影視公司進行了進一步的諮詢,包括華策、光線、萬達等公司的關注。杜紅軍表示,在圈內,「直播賣劇本」的形式掀起了不小波瀾。
「我們直播項目基本上都是完本,劇集也有5集,目前有不少影視公司關注到我們,如果他們對題材感興趣就會進一步諮詢。」杜紅軍現在在考慮改變打賞的模式,168塊元有時候也會成為一個障礙。在後期杜紅軍會考慮和一些公司合作,成為合作夥伴的公司將會收到每期的免費劇本。
編劇處境堪憂
「疫情暴發以來,我們編劇是影視行業唯一還可以開工的工種。請大家調整呼吸,認真創作,拿出優秀的作品。」編劇宋方金呼籲道。可是,不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由編劇帶火票房的案例少之又少,觀眾也說不出幾個好編劇的名字,因為編劇本身不是一個在大眾視野範圍內的角色。
《2019-2020中國影視行業青年創作者生態調查報告》顯示,近六成的受訪編劇處於單打獨鬥的狀態,沒有加入經紀公司、製片公司或是編劇工作室。僅有7%受訪編劇對收入明確表示「滿意」。而在2018年的調研中,表示「滿意」的受訪編劇佔17%,整體的收入滿意度有明顯下降。
很多受訪編劇表示,過去一年行業整體不太景氣,加上一個項目要做1-2年,到手的收入算下來並不多。
據統計,受疫情影響,影視行業有60個劇組停拍,100個項目延遲,預計今年電視劇產量將比2019年下降30%,廣告收入平均跌幅超過30%以上,影視行業上市公司市值大幅度縮水,編劇的收入也更加沒有保障。
《中國編劇行業現狀及發展趨勢研究報告》顯示,專業編劇從業人數保守估算超過14萬人以上,年度僅有3%編劇有作品得以落地播出,編劇從業者本身面臨著競爭激烈、作品難以孵化落地的行業現狀。92%的受訪者認為編劇最重要的核心能力是講好故事。
編劇鄒紅波參加過兩期直播賣劇本活動,她分享了自己的原創劇本《去達卡》,這是一部科幻災難片,講的是機器人解決體力勞動,人類社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從此不用工作的故事,後來機器人造反,人類一朝回到原始社會。
鄒洪波告訴獵雲網,直播賣劇本處於剛剛起步的狀態,需要更多的人知道,直播的形式能讓更多的影視公司看到編劇們的作品。
編劇宋方金認為,這將改變傳統的不透明的劇本交易模式。「新人編劇和年輕編劇將跟資深編劇和成熟編劇接觸到同樣的資源平臺。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很多有才華的新人將在這裡更快地騰飛」。
「如果原創編劇可以通過自己的渠道去交易,那我們就不會做直播賣劇本了。」杜紅軍感慨,現在平臺已經有近200位編劇,直播給編劇們提供了一個展示的舞臺。
「編劇的功夫在內不在外,外在的人際溝通其實不是編劇的長處,這就導致在帶貨上會出現局限性。」知名導演王召輝告訴獵雲網,直播賣劇本是一種「破圈兒」的形式,但「破圈兒」能否帶來「破局」,這不太好說。
賣貨的本質是電商,常見的直播帶貨是2C業務,但編劇賣劇本一般是2B業務,目前市場上還未出現成功的案例。
自救還是噱頭?
劇本不同於常見的商品,劇本屬於奢侈品,不是消費品,無法刺激一般購買,全國能決策買劇本的人並不多。
目前,市場上存在著兩種不同的聲音,一種認為,直播賣劇本打破了傳統的市場習慣,攪動了行業,值得嘗試;而另一種聲音則表示,從劇本敲定到拍攝絕非一場直播可以決定,中間涉及的相關環節眾多,直播賣劇本只是噱頭而已。
對此,杜紅軍認為這兩種聲音都有道理,「這是一個新的嘗試,我們一直都有提供為編劇服務的業務,直播的想法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只能說疫情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
「知識版權的問題也不容小覷,在編劇把故事人設和情節都分享出來之後,知識版權的深度保護程度能達到多少?會不會影響到IP的成長規律?」王召輝導演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表示人們會為了某個明星演員或者導演去看直播,或者為了某個知名的原班製作團隊看直播,但編劇並不是一個大眾化的角色,王召輝認為直播賣劇本的模式並不樂觀。
杜紅軍則表示,目前的直播賣劇本主要是一種展示,直播之後他們會對劇本進行反覆推廣,把前幾期的項目和劇本做成ppt,再次推薦給相應的公司,告訴他們現在有這麼多項目,若有興趣可以觀看直播視頻。
不過,項目最終的達成和敲定,還是要回歸到傳統模式,直播賣劇本更像是一個策略和營銷的方式,實際最終的交易還是得線下,直播的主要作用在於讓影視公司知道有劇本和項目的存在。
至於直播賣劇本能不能真正給編劇帶來幫助,杜紅軍表示,至少對於一些做原創劇本的編劇來說,這是一個舞臺。一般正常的商業電影,很多人幫忙策劃,而原創劇本,往往意味著作者孤獨的創作,直播賣劇本的形式,最起碼帶來了互動,讓編劇的原創作品走向了大眾視野。「其實我沒想到那麼多人能關注到直播賣劇本,這也恰恰說明,IP盛行的當下, 行業需要好的原創。」
接下來,杜紅軍的目標是做10期直播,屆時會有50個原創劇本,「如果那個時候市場反饋不強烈,這也意味著原創項目的水平不高,這就是編劇做原創的問題,但是很多編劇沒有資源,不做原創也不行,所以有時候需要做原創證明自己有創作的才華和能力。
為了避免劇本在直播中的創意洩露,直播活動在發起之初,就要求參與直播的是已經完成版權註冊的完整劇本,電視劇劇本則至少已經完成5集以上,也會有專業的法務團隊幫助編劇維權。
直播賣劇本讓杜紅軍受到了更多圈內人士的關注,「大家看到我就會問我,你的直播賣劇本做的怎麼樣,我會跟大家講我挺心累的,李佳琦每天幾百萬幾千萬的成交額,而我每天帶著幾百萬的貨,卻沒能馬上交易,壓力也挺大。」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面對業內支持和質疑的兩種聲音,杜紅軍感慨,現在是一個好的時代,有很多嘗試的可能性,「嘗試了,才有機會,有的人認為賣不出去,有人持樂觀態度,我們是真正想賣劇本,但也難以保證它不變成一個綜藝性的噱頭,一切還需要市場的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