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大樹

2020-12-22 大河網

　　監區的高牆外有兩棵梧桐樹，一棵大的，一棵小的，都是枝繁葉茂。8年之久，我沒有看到過家鄉的梧桐樹了——在故鄉的院落裡，父親栽了許多梧桐樹。

　　20年前的一個月夜，祖父和我在院子裡乘涼。他笑著對我說：「我們院裡最初只有一棵梧桐樹，其他的都是槐樹和榆樹。後來，你們都上學了，學校讓家裡為你們準備課桌，你母親就讓把梧桐樹砍了，給你們做了一張課桌。可你們三兄弟又不在一個班，你母親就讓你父親把院子裡全種上了梧桐樹。」

　　我們一天天長大，一個個考上大學走出了家門，院子裡的梧桐樹也一天天長高了，把院子整個遮蓋住，像一把把綠傘。每逢街坊鄰居來串門，總要誇一誇家裡的梧桐樹，說這樹給我們家帶來了好運。母親總是笑眯眯的，把滿院的梧桐樹當成了寶。

　　後來，我因貪汙犯罪入獄，為退賠贓款，妻子回家找母親商量，母親看著滿院的梧桐樹流下了眼淚。妻子告訴我，砍伐梧桐樹的那天，是母親第一個揮起了手中的斧子。樹砍完後，母親一下子暈倒在樹樁旁。

　　半夜裡聽見「噼裡啪啦」的雨聲和「呼呼」的風聲，清晨醒來，我覺得有些煩悶。從窗內往外看，監牆外的那一棵大樹已經有些衰敗了，被風吹落的葉子如小船般漂浮在水裡，樹枝上只留下稀稀疏疏的少許葉子和幾根淡褐色的花蕊，而那棵小樹亭亭立在大樹下。

　　突然間，窗外雷聲大作，大雨跟著就傾斜下來，越下越大。那小樹，被雨點打得左右傾斜。在鐵網內的我被雷聲給驚住了，驀地想起小時候，每次打雷，母親總是把我緊緊摟在懷裡的情景。

　　抬頭看看窗外的梧桐樹，只見那棵大的慢慢地傾側下來，正覆蓋在那棵小的上面……雨勢並未減退，小梧桐樹卻不搖動了。

　　我的心震撼了。母親呀，您是大樹，我是小樹。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您，還有誰是我在風雨之中的蔭蔽呢？       （王士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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