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把「人之死說成是節日」?聽史鐵生這樣談「生死觀」

2020-12-25 京報網

史鐵生離開我們已經十年了,我時常想念他。

作家史鐵生(1951-2010)攝影 曾璜

2010年2月,史鐵生夫婦與劉慶邦夫婦合影

1993年5月,史鐵生與劉慶邦合影

在史鐵生辭世兩周年之際,中國作家協會曾組織召開了一場對史鐵生作品的討論會,鐵凝、張海迪、周國平等眾多作家、評論家和學者與會,達成了一個令人難忘的共識:在這個不應輕言「偉大」的時代,史鐵生無愧於一個偉大的生命,偉大的作家。

在那次討論會上,我簡短地發了言,談到史鐵生堅強的生命力量,超凡的務虛能力,還談到做夢夢見史鐵生的具體場景和生動細節。隨後我把發言整理成一篇千把字的文章,發在北京的一家報紙上,文章的題目叫「夢見了史鐵生」。我一直覺得文章過於短了,不能表達我對史鐵生的理解、敬意和思念之情,甚至對不起與史鐵生生前的諸多交往。在紀念史鐵生先生逝世十周年的日子,請允許我用稍長一點的篇幅,回顧一下結識史鐵生的過程,再認識史鐵生作品獨特的思想內涵,以表達我對史鐵生的深切懷念。

王安憶為我們「牽線搭橋」

讀好作品如同交心,讀了《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與史鐵生的心貼得很近,幾乎萌生了同氣相求般的念頭。我知道,當年我所供職的煤炭工業部離史鐵生的家很近,一個在地壇公園的北門外,一個在地壇公園的南門外,我只需從北向南穿過地壇公園,步行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史鐵生的家,見到我渴望拜訪的史鐵生。可是,我不會輕易貿然登門去打擾他。他身體不好,精力有限,需要保持相對自主和寧靜的生活。地轉天也轉,我堅信總有一天我會遇見史鐵生。

事情的經過,說來好像是一個故事,為我和史鐵生牽線搭橋的竟然是遠在上海的王安憶。1986年秋後,我應上海文藝出版社之約寫完了一部長篇小說。因小說是一遍完成,沒有謄抄,沒留底稿,我擔心通過郵局郵寄把書稿弄丟就不好了,就把一大摞稿子裝進一隻帆布提包裡,讓我妻子提著提包,坐火車把稿子送到上海去了。此前,王安憶在《北京文學》上看到了我的短篇小說《走窯漢》,知道了我的名字。她聽《上海文學》的編輯姚育明說我妻子到了上海,就讓我妻子到她家去住。我妻子以前沒見過王安憶,不好意思到王安憶家去住,打算住旅館。王安憶說:大家都不富裕,能省一分就省一分。王安憶又說她丈夫出差去了,只有她一個人在家,我妻子住在她家裡是可以的,不必有什麼不好意思。就這樣,和王安憶一樣當過下鄉知青的我妻子姚衛平就住進了王安憶的家。晚上,我妻子和王安憶一塊兒看電視,見王安憶一邊看電視,手上還在一邊織著毛衣。整件毛衣快織好了,已到了收袖階段。我妻子也很愛織毛衣,織毛衣的水平也很高。說起織毛衣的事,王安憶告訴我妻子,這件毛衣是為史鐵生織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毛衣一織好,她馬上給史鐵生寄去。我妻子一聽對王安憶說,毛衣織好後不要寄了,她回北京時捎給史鐵生不就得了。王安憶說那也好。

我妻子在一天上午從上海回到北京,當天下午,我和妻子就各騎一輛自行車,從我家住的靜安裡,到雍和宮旁邊的一個平房小院,給史鐵生送毛衣去了。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北風颳得很大,滿城似乎都在揚沙。我們得頂著寒風,眯著眼睛,才能往前騎。我還記得很清楚,王安憶為史鐵生織的毛衣是墨綠色,純羊毛線的質地,織毛衣的針型不是「平針」,是「元寶針」,看去有些厚重,僅用手一撫,就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收到毛衣的史鐵生顯得有些激動,他激動的表現是舉重若輕,以說笑話的口氣,在幽默中流露出真誠感激的心意。他說,王安憶那麼大的作家,她給我織毛衣,這怎麼得了,我怎麼當得起!我看這毛衣我不能穿,應該在毛衣上再繡上王安憶織幾個字,然後送到博物館裡去。

我注意看了一下,史鐵生身上所穿的一件駝色平針毛衣已經很舊,顯得又小又薄又瘦,緊緊箍在他身上,他坐在輪椅上稍一彎腰,後背就露了出來。王安憶此時為史鐵生織了一件新的毛衣,可以說是必要的,也是及時的,跟雪中送炭差不多吧。

通過交談得知,史鐵生生於1951年的年頭,我和妻子生於1951年的年尾,我們雖然同歲,從生月上算,他比我們大了11個多月。從那以後,我們就叫他鐵生兄。

聽王安憶與史鐵生「抬槓」

我和鐵生兄交往頻繁的一段時間,是在1993年春天的四五月間。那段時間,王安憶讓我幫她在北京借了一小套單元房,一個人在單元房裡寫東西。在開始階段,王安憶的寫作幾乎是封閉性的,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在北京寫作,也不和別的文友聯繫。她主動看望的作家只有一位,那就是史鐵生。此時,史鐵生的家已從雍和宮那裡搬到了城東的水碓子。王安憶寫作的地方離史鐵生的家比較遠,王安憶對北京的道路又不熟悉,她每次去史鐵生家,都是讓我陪她一塊兒去。每次見到史鐵生,王安憶都是求知慾很強的樣子,都是「終於又見到了鐵生」的樣子,總是有許多問題要向史鐵生發問,總是有許多話要與史鐵生交談。常常是,我們進屋後還未及寒暄,他們之間的交談就進入了正題。在我的印象裡,王安憶在別人面前話是很少的,有那麼一點兒冷,還有那麼一點兒傲。只有在史鐵生面前,她才顯得那麼謙虛,熱情,話多,簡直就是拜賢若渴。他們的交談,涉及的內容十分廣泛,有中國的,世界的;歷史的,現實的;哲學的,藝術的;抽象的,具體的等等,可謂思緒飛揚,海闊天空。比如王安憶剛出版了新的長篇小說《紀實與虛構》,史鐵生看過了,她要聽聽史鐵生的批評意見。比如他們談到對同性戀的看法,對同性戀者應持什麼樣的態度。再比如他們探討藝術的起源,是貴族創造了藝術,還是民間創造了藝術?富人和窮人誰更需要欣賞藝術?由於王安憶的問題太多,有時會把史鐵生問得卡了殼。史鐵生以手扶額,說這個這個,您讓我想想。仍想不起該怎麼回答,他會點一顆煙,藉助煙的刺激性力量調動他的思維。由於身體的限制,史鐵生不能把一顆煙抽完,只能把一顆煙抽到三分之一,或頂多抽到一半,就把煙掐滅了。抽了幾口煙之後他才說:我想起來了,應該這麼說。

王安憶如此熱衷於和史鐵生交談,可她對史鐵生的看法並不是一味認同,而是有的認同,有的不認同。對於不認同的看法,她會嚴肅認真地搖頭,說她覺得不是,遂說出自己不認同的理由。王安憶這樣做,像是準備好了要去找史鐵生「抬槓」似的,並在棋逢對手的「抬槓」中激發思想的火光,享受在心靈深處遊走的樂趣。

由於思想水平不在一個層面上,對於他們兩個的爭論,我只能當一個旁聽者,一點兒都插不上嘴,跟一個傻瓜差不多。不過,聽兩個智者的爭論,對我也有啟迪,至少讓我懂得,世界上存在著很多問題,需要人類用心發現,加以思索。人類的大腦就是用來思索的,如果不思索,身體上方頂著一個腦袋恐怕跟頂著一個葫蘆差不多。

史鐵生的難處在於,他有一個超強智慧的大腦,靠這樣的大腦思考和寫作,供給大腦的能源卻常常不給力。我們都知道,讓大腦開動和運轉的能源,是源源不斷的供血和供氧,而鐵生後來由於又得了尿毒症,恰恰是血液出了問題。為了清除血液中的毒素,保住生命和腦力勞動的能力,他不得不每星期到醫院透析三次,每次都要在病床上躺兩三個小時。鐵生曾對我講過,有一次在透析過程中,他親眼看見他的被抽出的血流,在透明的塑料管子裡被一朵血栓堵住了,以至於血流停止了流動,滯留的血液很快變了顏色。他趕快喊來護士,護士除掉了血栓,透析才得以繼續進行。鐵生還曾對我講過,在病床上透析期間,他的腦子仍然在思索,血液循環到了體外,思索卻一刻都沒離開過他的大腦。但由於大腦的供血和供氧不足,他的思索十分艱難,常常是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新的理念,因沒有及時抓住,理念像倏忽閃過的火花一樣,很快就消散了。鐵生後來想了一個辦法,透析時手裡抓著一部手機,有了新的念頭時,他趕緊在手機上記下一些記號,等回家後再在電腦上整理出來。

王安憶在北京寫作的消息,還是被有的作家朋友知道了,他們打電話找到我,紛紛要求請王安憶吃飯,和王安憶聚一聚。參加聚會的主要作家有莫言、劉恆、劉震雲、王朔等。當然了,每次聚會都少不了鐵生。就史鐵生的身體狀況而言,其實他不適合外出參加那樣的聚會,看著滿桌子山珍海味,看到朋友們大吃大喝,他一點兒都不敢多吃。比如說他很喜歡吃花生米,可他每次只能吃六粒,多吃一粒,鉀就會超標。可為了朋友們之間的情誼,他還是堅持坐著輪椅去參加聚會。每次把鐵生從家裡接到飯店,差不多都是我爭著為他推輪椅。我個子較低,輪椅也低,我推比較合適。還有,我視鐵生為兄長,我在他身後為他推輪椅,感覺有一種親近感。

王安憶回上海後,我和妻子還是經常去看史鐵生。有兩三年的春節前,我和妻子每次去看史鐵生,都會給鐵生提去一桶十斤裝的花生油。鐵生和他的妻子陳希米,都不願意讓我們給他們送東西。有一次,鐵生笑著說了一個詞,讓我覺得也很好笑。他說出來的詞叫揩油,說我們給他送油,他就成了一個揩油者。我解釋說:快過年了,我們單位給每人發了一桶油,我妻子的單位給每個職工發的也是油,這麼多油吃不完,你們就算幫我們吃點兒吧。

務虛的故事 形而上的抒情

在春節前去看望鐵生,鐵生會送給我們他親手製作的賀年卡。要是趕上鐵生出的有新書,他就會籤名送我們一本。有一回,鐵生一下子送給我們三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的、厚重的《史鐵生作品集》,在每本集子的扉頁上都寫上了我和妻子的名字。

對於史鐵生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是抱著十分虔誠的態度,就近放在手邊,一點一點慢慢看,細細讀。拿史鐵生的《病隙碎筆》來說,我讀了將近半年才讀完。如果說史鐵生的書裡也有故事,那不是現實的故事,是務虛的故事;如果說他的作品裡也有抒情,那不是形而下的抒情,而是形而上的抒情;如果說他作品中的人物也有表情,那不僅是感性的表情,更是思想的表情;如果說他的書寫也離不開文字,他的文字不再是具象的,而是抽象的。史鐵生的創作之所以為一般人所不能想像,之所以達到了別的創作者不能企及的高度和深度,是被逼出來的,命運把他逼到牆角,將他置於死地而後生。輪椅上的生活,限制了他的外部活動,他只能轉向內部,轉向內心深處,並拿起思考的武器,進入一種苦思冥想的生活。像我們這些身體健全的人,整天耽於物質生活的豐富和外部生活的活躍,沒時間也沒能力思考那些玄妙而高深的問題,對世界的認識只能停留在人所共知的水平。史鐵生以巨大的心智能量,以穿越般的思想力度,還有對生命責任的擔當,從層層灰暗的概念中索取理性之光,照亮人們的前行之路。周國平先生稱史鐵生是「輪椅上的哲人」。鐵凝評價史鐵生說:鐵生是一個真正有信仰的人,一個真正堅持精神高度的寫作者,淳厚,坦然,誠樸,有尊嚴。他那麼多年坐在輪椅上,卻比很多能夠站立的人看得更高,他那麼多年不能走太遠的路,卻比遊走四方的人擁有更遼闊的心。

尋求靈魂拯救的生命哲學

我們都知道,作家的寫作,背後離不開哲學的支持,特別是離不開務虛哲學的支持。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國的務虛哲學是薄弱的、匱乏的,以致我們的寫作得不到提升,不能乘風飛翔,只能在現實的泥淖裡掙扎。中華民族幾千年文明史,不能說我們沒有哲學,但我們的哲學多是社會哲學、道德哲學、人生哲學、處世哲學,還有治國哲學、集體哲學、權力哲學、鬥爭哲學等,多是實用性的功利主義哲學。我們說史鐵生的寫作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在於他貢獻的是生命哲學,是超越了功利的哲學。我們長期缺乏的就是生命哲學,在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是史鐵生先生填補了這項空白。

史鐵生緊緊扣住生命本身這個哲學命題,深入探討的是肉身與精神、精神與靈魂、生與死、神與夢,還有善與惡、愛與性、遮蔽與敞開、幸福與痛苦等等。史鐵生認為,不能把人的精神和靈魂混為一談,這兩者是有區別的,靈魂在精神之上。他談到:「人死後靈魂依然存在,是人類高貴的猜想。」「靈魂的問題從來就在信仰的領域。」「並非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才存在。」「作惡者更傾向於靈魂的無。死即是一切的結束,惡行便告輕鬆。」史鐵生的論述,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關於生命與生俱來的三個困境,那就是孤獨、痛苦和恐懼。孤獨,是因為人生來只能是自己,無法與他人徹底溝通。痛苦來自無窮的欲望,實現欲望的能力永遠趕不上欲望的能力。恐懼是害怕死亡,又不可避免走向死亡。史鐵生指出生命的困境不是悲觀的目的,還要賦予生命以理想的、積極的意義。他接著指出:正是因為有了孤獨,愛就顯得彌足珍貴;如果沒有欲望的痛苦,就得不到實現欲望的快樂;生命的短暫,人生的虛無,反而為人類戰勝自己、超越困境和證明存在的意義敞開了可能性空間。

西方哲學家關於生命的哲學,一般來說是從虛到虛。史鐵生不是,他的生命哲學是從自己出發,從自己飽經苦難的生命出發,以自己深切的生命體驗作為堅實可靠的依據。他的哲學先是完成了一種靈魂的自我拯救,再是指向對所有靈魂的拯救。正如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陳福民所言:史鐵生以自己的苦難,為我們這些健全人背負了生與死的沉重答案,他用自己的苦難提升了大家對生命的認識,而我們沒有任何成本地享受了他所達到的精神高度。從這個意義上說,史鐵生堪稱當代文化英雄。

很多人對死有所避諱,甚至有些自欺,不願談死。史鐵生直面死亡,是作家中談死最多的一位。他說:「人什麼都可能躲過,唯死不可逃脫。」他把人之死說成是節日,「死是一個必將到來的節日。」接著他竭力試圖證明,人的死是不可能的。生命是一種欲望,人是熱情的載體,是人世間轟轟烈烈的消息生生不息的傳達者,圓滿不可抵達的困惑和與之同來的思與悟,使欲望永無終途。所以一切塵世之名都可以磨滅,而「我」不死。「死,不過是一個輝煌的結束,同時是一個燦爛的開始。」在《我與地壇》結尾處,史鐵生把生命比喻成太陽,「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或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暉之時。」

史鐵生的作品讀得多了,我從中讀出了一種濃厚的宗教般的情懷,並讀出了默默的超度人靈魂的力量。史鐵生的文章不是宗教的信條,他也沒承認過自己信什麼教派,但他的一系列關於生命哲學的文章,的確與宗教信仰有相通之處。反正我讀了他的文章之後,至少能夠比較達觀地看待死亡,對死亡不那麼恐懼了。

死而不亡者壽

但是,我們還是希望鐵生兄能夠活著,活得時間越長越好。由於鐵生的身體是那樣在風雨中飄搖的狀況,我們時常為他擔著一把心。2010年2月4日,在有的媒體上看到史鐵生病危的消息,我和妻子都吃了一驚。未及和陳希米取得聯繫,我們就匆匆趕到史鐵生家,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還好還好,我們來到鐵生家一看,見鐵生仍在以慣常慈愛的笑容歡迎我們。那樣的消息史鐵生也看到了,他笑著說:他們發了史鐵生病危的消息,接著還應該發一條消息:史鐵生又活過來了!

這次去看望鐵生,我在鐵生的臥室的牆角看到一臺類似升降機的東西,希米說,那的確是一臺電動升降機,是搬運鐵生用的。鐵生需要上床休息,希米就啟動升降機把鐵生升到床上;鐵生需要下床寫作呢,希米就用機器把鐵生搬到輪椅上。一同前往的朋友為鐵生照了相,還為鐵生、希米、我和妻子照了合影。據說那是史鐵生生前最後一次照相留影。鐵生開玩笑說:這次照的相就算是遺像吧!希米嗔怪鐵生:你瞎說什麼!希米說:我們鐵生的名字起得好,鐵生且活著呢!鐵生繼續說笑話:別人家的主婦是裡裡外外一把手,我們希米是裡裡外外一條腿。鐵生這樣說,是指希米的一條腿有殘疾,需要藉助一根拐杖在室內忙來忙去,為鐵生服務。

讓人痛心的日子還是不可避免地到來了,在2010年的12月31日,在北京最寒冷的日子,史鐵生永遠離開了我們。

2011年1月4日,是史鐵生60歲的生日。在當日下午,有上千位鐵生的讀者,從全國各地自發來到北京的798時態空間畫廊,共同參加鐵生的生日聚會,並深切追思史鐵生。那天我一下子買了三束鮮花,一束是我和妻子送給鐵生的,另兩束是替王安憶、姚育明獻給鐵生的。在追思活動現場的牆壁上,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張放大了的鐵生和我們最後的合影。我在合影前佇立良久,眼淚再次從眼角湧出。在追思環節,我有幸代表北京作家協會做了一個簡短的發言,我說鐵生是我們的同事,我們的兄長,也是我們這個團隊最具有凝聚性的力量。鐵生雖然離開了我們,但死而不亡者壽,他的思想和靈魂之光會永遠照耀著我們。記得我還特別說到了鐵生的夫人陳希米,希米是鐵生生命的支持者,也是鐵生思想的同行者,簡直就是鐵生的一位天使,向陳希米表達了深深的敬意!

鐵生離開我們已經十年了,我相信,眾多鐵生的尊崇者將再次集合在史鐵生的思想之旗下,發起新一波對史鐵生的追思。我不是有意神化鐵生,隨著時間的推移,史鐵生思想與靈魂的神性光輝正日益顯現,並愈加璀璨!

(原標題:作家中的思想家)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劉慶邦,小說家,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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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臨終關懷的角度看基督教的生死智慧,臨終者可以從中獲得「原罪」、「救贖」、「復活」等等觀念,意識到死亡並不可怕,「死」不是別的,就是人從現世的「活」經過「死」再實現復活,並進入永生這一過程的中介。於是,世俗之「死」給人們帶來的一切恐懼、悲哀、痛苦,都溶解於基督的大愛之中。這樣,用基督教的生死本質論對臨終者進行靈性的撫慰,相信者可獲得對死亡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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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讓大家往下讀,也不讓大家去讀史鐵生的名言,大家會怎麼回答呢?大家也都是在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中生存的人,多少對身邊的人或是自己有些了解,多少也聽聞過一些壞的習慣。比如說現代的男人都有一種壞的習慣,就是太容易自暴自棄。為何這麼說呢?因為很多男人面對房子時候,都感到很自卑,很無奈。
  • 《病隙碎筆》:史鐵生患病之隙對生命的追問與眺望
    在徐志摩先生,那未必是指生死,但在我看來,那真是最好的對生死的態度,最恰當不過,用作墓志銘再好也沒有。我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地來,掃盡塵囂。但既然這樣,又何必弄一塊石頭來做證?還是什麼都不要吧,墓地、墓碑、花圈、輓聯,以及各種方式的追悼,什麼都不要才好,讓寂靜,甚至讓遺忘,去讀那詩句。我希望「機長」走到我面前時,我能鎮靜地把這樣的遺言交給他。但也可能並不如願,也可能「篩糠」。
  • 金庸小說中很經典的一首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摸魚兒·雁丘詞 / 邁陂塘金 元好問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田園活計渾閒在,詩酒風流屬老成」中,以「詩酒風流」自況。不僅如此,元好問也是「一代文宗」,其詩、文、詞、曲,各體皆工。更重要的是,他更是一位飽經戰亂的俠士,一生的文學成就,最得意處並非情愛之作,而是喪亂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