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U視覺聯盟 Helena Georgiou攝影作品
這些事情每一件仿佛都在質問我同樣的問題:你喜歡什麼?你想做什麼?你有夢想嗎?
「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現在我寫下這句話,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憐憫。是啊,一個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他不可憐嗎?
「考研和高考一樣啊,是又一次自己選擇未來的機會」
「希望大家不要麻木,你們現在難道不正應該是對整個世界都充滿好奇的年紀嗎?不正應該每天生龍活虎不知疲倦地上下求索嗎?」
不要坐等正確或錯誤答案的宣判,而應該主動出擊,去偽存真,對或不對還是要我自己說了算。
可以說,我從來沒有一個認真對待過的理想(下文也稱夢想、信仰或嚮往等等我想到啥詞說啥)。很多很多事,都是因為它擺在那裡,所以我應該做。如果這些事、這些人不出現亦或出現了另一種人或事的組合,那我的人生——至少是到現在為止二十歲的人生,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樣子。
這裡也許要糾正一下,我所說的"從來」是指從來沒有過一個一以貫之的夢想。我知道我曾有過短暫且堅定的崢嶸歲月,那是為了高考努力奮鬥的日子。那時候勁頭很足,心裡眼裡都只有一件事,我可以把這稱為信仰。但好笑的是,這總歸不能成為一個人的夢想呀。通過高考?這樣一個詞在夢想二字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
我曾經很輕視那些沒有信仰的人。當我為了高考用盡渾身力氣的時候,我看不起那些不為自己拼一把的人,我鄙視他們沒有學習的信仰而虛度終日。
可後來我的信仰很自然地畫上了句號。走出高考考場的那一刻,丟掉複習資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為之奮鬥的東西終於成為眼前的現實,我的信仰至此不再需要仰望,我想我已經站在大學門口或說踏入了信仰之門。我不必再追趕了,我已經到了。
我真的到了嗎?才十八歲,又能到多遠呢?
所以漸漸我不小心活成了自己曾鄙視的看上去毫無信仰的人,而我又不自知這種轉變。人總是能找來萬般藉口為自己開脫,哪怕嘴上承認了錯誤,心裡多少也還是努力為自己辯駁。我就是這樣,於是我又開始輕視那些說自己有夢想的人。
我並不去考察他們究竟為這個夢想付出了多少汗水,可能是我出於心虛,不想自破其說吧。我於是看不起他們整天把理想這些話掛在嘴邊的樣子,看不慣他們為了遙遠的終點浪費時間。我心想成功需要的才不是大話而是活在當下去努力行動,我心想有時間去構思那些不切實際的空中花園不如坐下來多讀幾本書學好你的專業課。我氣急敗壞地得出結論:夢想=空想,儼然忘了自己也曾是這追夢大軍的一員,也曾氣勢磅礴地把夢想掛在嘴邊。我真狠,狠起來連自己都鄙視。
可是,沒有把夢想掛在嘴邊的我就算活在當下了嗎?不去想遙遠未來的我就心無旁騖了嗎?我惜時如金了嗎?我博覽群書了嗎?都沒有。我連專業課都考過不及格。
可笑吧,彼時的我就好像寄生在網線末端的無腦鍵盤俠,忘了自己幾斤幾兩,就把別人的夢想當成可以出氣的靶子。我自己躲在暗處,就以為人人都該拒絕陽光。
然後就到了今天,我碰到了許多事情。也許是上天過於明顯的提示,也可能是我太過敏感的自作多情,這些事情每一件仿佛都在質問我同樣的問題:你喜歡什麼?你想做什麼?你有夢想嗎?
2020年10月27日下午差五分四點,我去找輔導員周老師送班裡的資料,幾張紙遞過去幾句話交代完這只是不超過一分鐘的事,然後老師喊住了我想了解一下班裡的學習和心理情況,然後就聊到了我的畢業打算。多虧了老師的關心和耐心,讓我產生了如今這般思考的起點。關於畢業的打算是大三年級繞不開的話題,那天我很緊張,因為我知道我的打算相當於——還沒有打算。在與老師的交流過程中我們分析了參軍、就業、考研不同道路的走向。即使就業的機會令人心動,也即使對於參軍我和家人早有想法,但考研仍不可避免地作為壓軸選擇成為我們談話的核心,畢竟相比之下考研更需要充分的前期準備時間,也因而是當下可以通過主觀努力加以改變的最佳選擇要素。但問題的關鍵卡在了考研具體方向的選擇,招生人數極其有限且數學門檻極高的本專業立刻成為我的第一個思考對象——也是第一個大大的打擊——也是第一個想要捨棄的選擇。不過問題不大,老師向我分享了她自己跨專業考研的經歷:不再對本科原專業耿耿於懷心有不甘,也不再負隅頑抗,只與數學一笑泯恩仇,老師選擇了自己相對擅長和感興趣的領域。然後周老師有點小驕傲地回憶說:「後來我的跨考成績是我們專業的第一名呢!你看,我也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老師的眼角閃過光芒,邊說邊露出她那標誌性的親切微笑,我也跟著笑了,好像在為老師的明智選擇感到讚嘆,在為老師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而高興,也在為我自己多一份希望鬆一口氣。在老師的引導下,我每一句話都支支吾吾卻又有點肯定,我很小聲並快速地說了句「那我可以考新聞傳媒方面吧,我還挺喜歡的」。「喜歡」二字的脫口而出,也不知道是為了配合老師的談話而特意強調,還是我打心底裡想向老師展示我發現的新希望,總之我說得很不確定,因為我對新聞傳媒倒也稱不上喜愛,只是相比於眼花繚亂的數字,我更喜歡文字和影像。老師也很配合地肯定了我的想法,還給我舉了其他有相似想法的同學的例子和可以選擇的學校。後來的對話我不太記得,但周老師的另一句話也在我耳邊徘徊良久「考研和高考一樣啊,是又一次自己選擇未來的機會」。這句話讓我豁然開朗,仿佛本來只有二十年的人生現在可以無限延伸到美好的以後,但這句話也突然點醒了我:這麼說,高考是一次不太成功的選擇?
沒錯,我心裡明白極了。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我就是衝著各個學校的王牌專業去填的,而志願學校又是按著排名的次序、教育的質量、老師的推薦和親朋好友的評論去確定的。那本志願填報指南書很厚,我和我媽日日夜夜地鑽研了很久,我以為這是最科學、最嚴謹也最合理的選擇,但現在才明白,一顆嚮往的心才稱得上正確——至少在度過了兩年的大學生活以後,我這樣想。那我為什麼不當時就與什麼狗屁志願填報研究數據抗爭去追求自己的興趣所在呢?蛤!理由は簡単だ(不知為何突然蹦出日語),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現在我寫下這句話,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憐憫。是啊,一個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他不可憐嗎?
正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興趣所在,我把一切能解決我填報志願時選擇困難症的東西都視作救命稻草,因為我必須做出選擇,所以那些學校排名專業評分數據以及撲面而來的各種擇校意見,我通通逆來順受。我興致勃勃地填滿了平行志願的8個學校,48個專業。
我知道這其中有一個學校及其專業似乎隱約地顯示著我搖擺不定的內心——中國傳媒大學,傳播學、廣告學之類的。但很可惜,也很可悲,這唯一看似是源自興趣的志願,實際上也是我按照聽從了大數據意見按照王牌專業的標準來選的,我當時想,如果要選中傳那肯定要先挑更突出的專業,這才把傳媒類的專業放在前頭。
這樣一來,也就能夠解釋我在本篇第一句使用「從來」二字的原因,這是我潛意識裡關於自己夢想的論斷。那高中三年追求的信仰,唯一一次熱血澎湃的自我覺醒,原來只是為了高考的考試和成績本身,而非一所心儀已久的大學和夢寐以求的專業。我突然明白,我所謂曾有的信仰,不過是告訴自己「我要考高一點」,考試罷,成績出,信仰化作603這樣的數字,與大學志願填報、與人生下一步的走向選擇毫無半點瓜葛。
於是,我只是拿著一個既定的數字,帶著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的迷茫,篩選出大數據告訴我的熱門專業,然後按下了大學的啟動鍵。時間一晃便是今日,所幸我及時回溯,倒也不必太過悲觀。
從輔導員老師辦公室走出來,我開始了對考研的新思考。既然同樣需要付出,那何不把努力用在自己嚮往和擅長的方面?那樣的努力更容易堅持,而那樣的收穫也許更有意義,也更讓人幸福。那麼,我嚮往和擅長什麼呢?一下子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想這不是逼問自己就能問出來的東西,我應該主動去找。
對於人世間這麼多東西,很少有人能僅憑蜻蜓點水的功夫斷定自己對某一事物的喜惡。如果你覺得自己對很多事情都沒有興趣,那麼你可能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對大多數事務都習慣於淺嘗輒止。於我而言,對許多事情既不厭惡也不熱愛的這種中立態度,也許就是我還在隔靴搔癢的證明。所以我打算好好了解一下之前提出的新聞傳播的大類方向。
查資料的過程無須贅述,想要了解自己對於這一學科的心意,我倒也做了蹭課的打算。辦法總是有的,經過不一會兒的排查和定位,我就找到了學校新聞學院各個專業本學期正在開設的專業必修課,找到合適的時間我上了一節新聞寫作學課程。因為人數很少,老師一眼便看出我並非本課堂的學生,我立刻表明來意後老師溫和地許可了。課程細節和內容並非我要說的重點,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男老師的一番話。
他講到新聞標題的知識時引用了許多社會案例並希望得到大家的回應,但講臺上的熱烈與臺下的冷清僵硬地撞在一起,雙方都沒有退讓的意思,於是他有點著急和無奈,好像在生氣斥責卻又語氣柔和地說:「希望大家不要麻木,你們現在難道不正應該是對整個世界都充滿好奇的年紀嗎?不正應該每天生龍活虎不知疲倦地上下求索嗎?」當時我笑著點點頭,我覺得他說的很對。
所以現在想起來,這一節本意在於感受新聞學習的課在我的記憶裡並未留下太多關於新聞知識本身的東西,相反,老師那幾秒的話卻像一面鏡子似的映出我現在的模樣。說好聽點是佛系,說直白一點,就是麻木和安於現狀,以至於做起什麼事來都拖拖拉拉,不見ddl不落淚,對自己的未來、對感情都是這樣。
這就好像,一條坑坑窪窪的路在我眼前,於是我不假思索地一頭扎進這些坑窪,還安慰自己勞苦都是為適應環境做出的努力。可實際上我明明可以填一填這些坑窪,我明明可以轉身離開另闢蹊徑,或者哪怕是駐足觀察一下路況再避開這些坑窪也好啊!我才20歲,有的是時間,是力量,是尚未開闢的荒蕪和不曾領略的大漠孤煙。
這樣的想法配上我前來蹭課的行為,好一個知行合一的典範。這位老師的話給了我繼續尋找興趣和體驗興趣的動力,正正好的年紀,在學會專一和穩定而變得成熟之前,也許跌跌撞撞地發現和認識自己的可能才是我必經的成長之路,哪怕到頭來發現腳印歪歪扭扭不全然正確,也至少能早一天發現和排除錯誤。
發現和排除錯誤——試錯,這個詞最近一次出現在我生活裡,是在學校的名企模擬招聘大會比賽上。既然心裡清楚這個年紀應該把力氣留給好奇心和行動力,那我倒想看看這場從大一聽到大三的比賽是什麼樣子,看看這些選手有怎樣過人的風採,於是我報名做了觀眾。
整個比賽給了我很多啟發,也讓我大開眼界,讓我看到了與別人的差距。但印象中最為深刻的部分,還是某位人力資源評委老師對於「試錯」的一些解釋。
當時老師正在提問一位選手說如果他就職以後發現自己並不合適或不喜歡這一崗位該怎麼辦。她解釋道,進入職場以後的「試錯」——即因個人能力、興趣與職位不對口而發生的人力變動,對企業和個人來說都具有極高的成本,她反問道難道我們要進入社會以後再一次次試錯,不斷在新的工作環境和領域間來回反覆嗎?這樣亡羊補牢的行為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結論就是,大學階段是我們試錯的最佳時機,通過無數的實踐我們能不斷縮小與自身興趣、能力和專業等相匹配的選擇範圍,同時便於我們更精確地為之努力和發展自我。
這樣的結論也正是對開篇「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問題的分支問題——「我不知道我該選擇什麼職業」的回答,是上一故事中新聞寫作學老師「在現階段,年輕的階段要充滿好奇地去探索和碰壁」主張的具體表現,同樣也是對我——大三年級的我的鵜鶘灌頂。不要坐等正確或錯誤答案的宣判,而應該主動出擊,去偽存真,對或不對還是要我自己說了算。
就這樣,兩個小時的比賽結束了,而我卻更加堅定地想要發現自己喜歡什麼。
從和輔導員老師的談話結束到現在過去將近一個月,其實這最初和後續每一件事情發生的當下,我都沒想太多,直到如今一件件事情串聯併疊加起來,我站在新的時點回顧,這其中的思索才變得愈發完整、真切也有了意義。在這期間其實幾部影視作品也給了我點滴的推動。(順便安利後提到的兩部劇)《你是我的氧氣》裡大媽給Gui的最後一封信是教他不必執著於逝者未終了的事業,而去找到自己的信仰追求自己的幸福;《以你的心詮釋我的愛》裡讓oh-aew和teh悲歡離合的線索,也正是他們各自演員夢的覺醒、扭曲、成熟、迷茫與初步實現;《17.3關於性》中咲良也終於懂得她的人生不必迎合誰的需要;同樣,《三年A班:從現在起大家都是人質》裡景山澪奈自殺的真相也關於追夢時的迷惘失足(甲斐隼人、諏訪唯月),喪夢時的心態演變(裡見海鬥、真壁翔、水越涼音),守夢的艱辛(景山澪奈、瀬尾雄大、小宮山愛華)和實現夢想的偉大(柊ー颯)。我知道藝術終究不是現實,但現實永遠比藝術表現更加震撼,所以我相信像上面那樣的人是真實存在的,而我也想努力變成一個有堅定追求的人。原本只是打算記錄一下最近的想法,沒想到話匣子一開如洪水傾注。半個周日,十頁手稿,七個小時我在用文字思考「探索自己的興趣」這一話題的同時,也是在用文字實實在在地探索了一次自己的寫作興趣,這樣巧妙的一舉兩得讓我現在餓著肚子也感到開心。
不過由於寫作目的發生了由日記到推文的轉變,寫作地點也輾轉圖書館、宿舍等多個地方,因而多有行文不暢、思緒脫軌和前後風格迥異之處,在這裡對自己和讀者都表示抱歉。但是以白巖松老師「事情只做到80%就足夠」的眼光來看,作為一篇與大家分享的心得,做到這裡也足矣了,我對自己要求不高,望大家包容。
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情深也;
人無痴不可與交,以其無真心也。
在知乎上,關於「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該怎麼辦」的提問和回答過萬,瀏覽者更是數不勝數。可見對於自我發展方向的關注已經成為不少群體的焦慮源頭。
對於每一位曾經歷過、正在經歷或未來可能經歷這一焦慮的朋友我想說,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不是誰的錯,更不代表我們的生活失去了色彩。既然我們能發現這一問題、能保持對自我意識的關注和思考並有強烈的主觀意願改變現狀,這便足以表明我們正積極且努力地踏上對某些事務的探索之旅。我們只需認真做出今天的改變,結果什麼的就丟給時間好了。
我是香芋,再見。
朋友一生一起走,我的故事你都有
一關注,一輩子;一推文,一杯酒
s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