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圖:1975年,國測一大隊在珠峰進行大地測量。
中圖:2005年
5月,國測一大隊隊員在珠峰進行水準測量。
右圖:2005年10月9日,國家測繪局在北京宣布珠穆朗瑪峰的高度為8844.43米。這是豎立在珠峰腳下的珠穆朗瑪峰高程測量紀念碑。
國測一大隊三中隊的水準測量隊隊員菅永斌在西藏那曲附近野外作業(7月10日攝)。新華社發
測繪,尤其是大地測量,是先行者的事業,開拓者的事業,勇敢者的事業,奉獻者的事業。國家測繪局第一大地測量隊就是這樣一支由先行開拓、勇敢奉獻的知識分子組成的英雄隊伍。
——題記
有這樣一支以知識分子為主體的隊伍:全隊90%以上的隊員都是技術人員,但每個技術人員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時間都在野外度過。
有這樣一支始終無私奉獻的隊伍:56年來,他們的足跡踏遍祖國千山萬水,24次進駐內蒙古荒原,28次深入西藏無人區,37次踏入新疆腹地,徒步行程總計5000多萬公裡,相當於繞地球 1200 多圈。
有這樣一支曾經被國務院授予「英雄測繪大隊」稱號的隊伍:在18年後的今天依然扛著艱苦奮鬥、無私奉獻的旗幟堅定不移地向前奮進著。
這支隊伍的名字叫做——國家測繪局第一大地測量隊。
「我回去了這個工作怎麼辦」
——第一代測繪人的犧牲與奉獻
在西安市南郊大雁塔下,沿著古槐掩映的小巷走到盡頭,一座大樓聳立在眼前。這座大樓被譽為「大地數碼港」,是國家測繪局第一大地測量隊的隊部所在地。
1954年,在那個知識分子並不多見的年代,一群懷揣激情與夢想的知識分子聚集到了一起。他們上高山,下平川,走沙漠,踏雪山,克服了種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為新中國的測繪事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
1975年5月27日,我國首次將測量覘標立於珠峰之巔。當8848.13米的珠峰高程向全世界公布的時候,連續三次參加珠峰測量的鬱期青哭了。他忘了因登山而患上的嚴重肺水腫及胸膜炎給他帶來的痛苦,一心沉醉在這個數字的幸福中。當他在北京的醫院治療200多天回到家的時候,原本141斤的體重只剩下不足70斤。
1984年11月,國測一大隊的科技工作者涉足冰原大陸,第一次把測繪點布設到2萬公裡之外的南極,製作出中國第一張南極地形圖,在長城站歷盡艱辛成功開展重力測量。一大隊工程師劉永諾的衣服被海水、雪水、汗水浸透,有時一天要烤幾次換幾次。天寒地凍、廢寢忘食、加班加點,劉永諾出色完成測繪任務,填補了我國極地測繪的空白。
中蒙、中蘇、中尼邊界聯測,託木爾峰的高程和地理坐標測定,上海市地面沉降測量,京津唐張地區的地震水準會戰,北京——東京、北京——巴黎國際重力聯測等國家重點測繪項目……一系列測繪大項目的成功,讓國測一大隊成為測繪事業的佼佼者。
非凡成績的背後,卻是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
他們到過最冷的地方,低溫達到攝氏零下40度,冷得夜不能寐,只能半夜裡起來蹦;
他們到過最熱的測區,溫度高達攝氏59度,熱得只能脫光衣服向大自然展示自己的體魄;
他們到過最乾旱的沙漠,運儀器和物資的解放牌大卡車開一陣就會開鍋,只能用本來就少得可憐的飲用水來澆;
他們到過蚊子最多的新疆阿爾金山,黑蚊子云霧般地圍著人和牲口叮。一匹白馬轉瞬間叮滿蚊子,成了黑馬,黑馬在地上打個滾,死蚊子的血又把黑馬染成紅馬;
他們到過最費鞋的青海鹽鹼灘上,地皮像刀子般鋒利,一雙新球鞋穿不到一星期就「張嘴」了;
他們到過陷車最多的藏北高原沼澤地,一輛車一天陷了24次,挖了24次……
吳昭璞、鍾其亮、王方行、宋澤盛、楊忠華……在與大自然的搏鬥中,第一代測繪人中有46人長眠在了沙漠、沼澤、雪山和戈壁灘上。
可是,相較於大自然的險惡,他們更難以面對的卻是對親人那份深深的愧疚。
幹了一輩子測繪工作的離退休支部書記段學清向記者講述了一段埋藏在心底40年的秘密:那是在1959年到1960年間發生的事情。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段學清痛失了摯愛的三位親人。
1959年,剛到大隊第二年的段學清到新疆出外業,一幹就是9個月。從春暖花開的3月幹到了大雪紛飛的11月。剛到新疆不久,安徽老家傳來口信說兩歲的兒子因病夭折。
突如其來的噩耗如晴天霹靂,段學清半晌沒回過神來。他多想趕回老家看看兒子最後一面,但他知道這裡的測繪工作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自己走了,工作怎麼辦?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大家。他沉默著,強忍悲痛繼續工作。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家中的妻子因為痛失愛子而自責不已,不久便抑鬱成疾,臥床不起。當段學清完成任務回到西安,才知道妻子生病,馬上趕回安徽老家卻還是晚了一步,妻子已經跟隨兒子去了。
「當時哪怕寫封信安慰一下妻子,也不至於這樣!」如今段學清一想起當初,依舊追悔莫及。
轉年3月,還未從失去妻兒的悲痛中緩過來的段學清又踏上了外業的徵途。可是不久,噩耗再次傳來,老家發來電報說老父親去世,希望家中唯一的兒子能回去守孝。
「我多想回去盡孝,可工作實在離不開,我回去了這個工作怎麼辦?」段學清知道,只要告訴中隊長,隊裡肯定能讓他回去。但他再次選擇了留下來,選擇了沉默。
「後來我只能靠在曠野裡大喊來發洩心中的痛苦,這樣才強打起精神把心情調整過來。」說起往事,如今71歲的段學清不禁淚流滿面。
「人生就應該經歷苦辣酸甜,這種享受是一般人感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