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圖攝影李繼保)
「寇宋江等寨結此山」考略
作者:劉勇
關於宋江舉事的地點,學術界存在著兩種觀點:一種認為,宋江義軍大本營就在水泊梁山,梁山好漢曾以此為根據地長期割劇,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另一種認為,宋江從未到過梁山,在梁山安營紮寨只是小說中的描寫,和梁山並無任何的關係。設若第二個觀點喧囂塵上,必將混淆視聽,蒙蔽世人,極大地動搖梁山在水滸文化圈中的龍頭和核心地位。
2014年7月12日中午,我和清庸小友到梁山蓮臺寺考察,在一處明代詩文題刻(出於文保考量,隱去具體位置)中,意外發現與宋江有關的文字,而且是直書宋江與梁山關係的文字。此後,又邀嘉祥同行和本縣文管人員等再次辨析,得出「寇宋江等寨結此山」的結論,現場目擊者均無異義。為志發現之樂,漫記於此!
一、石刻考
水泊梁山是宋江起義軍的大本營,梁山人引以為豪,外地人津津樂道,成為這座城市最耀眼的文化名片。這些年來,有人出於商業炒作的需要,指鹿為馬,張冠李戴,搶註「梁山泊」,另建「梁山寨」。也有學界達人一葉障目,標新立異,拋出「宋江等並無到過梁山」的論調。
在梁山黑風口下方,虎頭峰和雪山峰之間的幽谷裡,不止杏花滿天,美景誘人,在蓮臺寺一帶,還遺存著許多唐宋以來碑刻題記。這些石刻,唐宋多文人騷客題詠題記,明清多記載善男信女的佛事活動。十多年來,我曾單獨或和朋友多次走進這裡,尋尋覓覓,探磧索微,我堅信:如果宋江曾在梁山落草,一定能從中尋出些蛛絲螞跡!這次終於夙願得償,欣喜之情,可想而知。在明代陽穀縣尹李蔭的一方詩碑中,發現如下文字:
夙有青山好,同來及蚤春。
前朝多暴客(寇宋江等寨結此山),此日見僧人。
寶蓋雲光覆,精舍日色新。
興豪還起舞,半醉側烏巾。
「寇宋江嘗寨結此山」兩行八字,「寇宋江……此山」五字基本可以肯定,第四字「嘗」或「等」亦約略可辨,其餘兩個字失去字口。經有關專業人士悉心拓印,又比照數碼相照片仔細辨識,認為是「寨結」兩字。此詩大意:早就有遊覽名山大川的愛好,這次和王老伯同來,正逢早春時光。(梁山)這個地方前朝有過很多強盜(江湖大盜宋江等人曾在此山安營紮寨),現在僧侶眾多,香火鼎盛,一片海清河晏太平景象。看那蓮臺石佛之上,祥光象華蓋一樣覆蓋著,寺廟道觀等建築煥然一新。我不由酒興大發手舞足蹈,連黑色的頭巾都顛倒了。
李蔭題詩序跋中說:「早春雪霽與王曉山年丈遊法興寺二首。萬曆元年 春初,陽穀縣尹中州滄浪李蔭漫題」。萬曆元年,為1573年,記載了初春時節,他與王曉山「年丈」遊法興寺,並在蓮臺絕頂飲酒賦詩的情景。詩中「暴客」一詞,係指強盜、賊寇,有歷代詩文佐證。《易·繫辭下》:「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唐代詩僧皎然《贈烏程李明府伯宜沈兵曹仲昌》詩云:「野人同鳥巢,暴客若蜂聚」。唐人殷文圭《寄廣南劉僕射》詩句有「暴客卸戈歸惠政,史官調筆待儒勳」。宋代文天祥《漁舟》詩序:「午拋泊避潮,忽有十八舟上風冉冉而來,疑為暴客,四船戒嚴。」清代和邦額《夜譚隨錄·陸水部》記載:「昨遇一人,哭於道周。詢之,自稱山西趙姓,有一駝一馬,為暴客劫去。」晚清小說《施公案》第415回中有:「就如那黃天霸一人,江湖上是哪一個不聞他名,不怕他的武藝!你想有這一班好漢,那綠林暴客、江湖上強徒,豈有不被擒獲之理!」更有明代政治家文學家劉基《分贓臺》一詩:「突兀高臺累土成,人言暴客此分贏。飲泉清節今寥落,可但梁山獨擅名!」詩中「暴客」一詞,直指梁山好漢,並無歧義。
李蔭詩中,「宋江」之名出現在「暴客」一詞之下絕非偶然,更非牽強附會,是對「前朝多暴客」的注釋。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在李蔭題刻的另一首詩中,下文「時值雪霽」同樣是為前句「把酒正宜歌白雪」的注釋。
崖勢凌空訝倒懸,孤臺百尺聳金蓮。
登臨且喜聯賓主,兵燹翻驚閱歲年。
把酒正宜歌白雪(時值雪霽),攜詩直擬問青天。
不緣吏事成羈紲,散發何當一醉眠。
李蔭,字公蔭(又署襲美、襲微、於美),號岞客,河南內鄉順陽(今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明嘉靖十三年(1534年,一說嘉靖四十三年)舉人,先授陽穀知縣,改任宛平知縣,後又被任命為刑部主事。其父李宗木,兄李蓘,均為當朝名士。李蔭不但是位剛正不阿的官員,也是一位著作等身的文學家,著有《比部集》(又稱《李陽穀詩》),詩源何景明,近於其兄李蓉,生平事跡見於《明詩紀事》第七卷。《宛署雜記》記載,李蔭「善詩,詩相至神,詩多自得語,而不作嘉隆間響」。李蔭熱心整理地方文化,萬曆四年曾主持重修陽穀孟母廟,並興辦了鑿井、買香火地等善事。陽穀縣與壽張縣相鄰,去梁山不足百裡,李蔭在陽穀縣做過多年的父母官,對周邊縣的歷史掌故是了解的,於「前朝多暴客」詩句後注「寇宋江等寨結此山」,嚴謹確切,真實可信。
「寇宋江等寨結此山」長期不被發現,皆因此數字是兩行小字,比詩句字體小了一半,且風雨漫洇,字跡模糊,如不經傳拓,肉眼難以辯認。也幸因不引人注目,歷經「評水滸、批宋江」運動等浩劫,才得以保存下來,如當時被人發現並鑿去,豈非留下不可彌補的千古遺憾!
二、稗官考
歷代地方官吏、生員稗官,其學識淵博令人敬仰,其學術精神令現在的偽專家汗顏。如當地明代天啟進士、刑部主事高默,一生耿介不阿,不附閹黨,留下《參德藩書》、《陳情稿》、《楚遊漫稿》、《梅花堂詩》等文字。當地清代同治黃河欽差蔣作錦,宦遊之餘,勤奮筆耕,苦心著述,留下《東原考古錄》、《星槎紀要》、《奉使日程志》、《磚壩說》等著作。梁山一帶明清縣令、稗官、裡人滕永禎、李仰、趙有馮、曹一豸、陳璜、陳守愚、錢達道等,都曾留下大量詩文和唱和文字,為繁榮這方土地上文化,做出過重大貢獻。
康熙五十六年《壽張縣誌》,收錄了清代壽張知縣曹玉珂的一篇《過梁山記》,節錄如下:
往讀施耐庵小說,疑當時弄兵潢池者,不過數十百人耳。宋勢雖弱,豈以天下之力,不能即奏蕩平。應作者譏宋失敗,其人其事,皆理之所必無者。繼讀《續綱目》載:「宋江以三十六人轉略河朔,莫能嬰其鋒」。又《宣和遺事》備書三十六人姓名,宋龔開有贊,侯蒙有傳,其人既匪誣矣。意梁山者,必峰峻壑深,過於孟門、劍閣,為天下之險,若輩方得憑恃為雄。
丁未秋,改令壽張,梁山正在境內,擬蒞止之後,必詳審地利,察其土俗,以綢繆於未雨。至壽半月,言邁瑕丘,紓途山麓。正午,停輿騎馬,瀏覽其山,塿然一阜,坦首無銳。外有二三小山,亦斷而不聯。村落比密,塍疇交錯。居人以桔槔灌禾,一溪一泉不可得,其險無可恃者,乃其上果有宋江寨焉。於是進父老而問之,對曰:「昔黃河環山夾流,巨浸遠匯山足,即桃花之潭,因以泊名。險不在山而在水也。」又云:「祝家莊者,邑西之祝口也;關門口者,李應莊也。鄆城有曾頭市。晁、宋皆有後於鄆。舊壽張,則李逵擾邑故治也。武松打虎之景陽岡,今在陽穀。」且戰陣往來,皆能歷述,多與《水滸傳》合。更津津豔稱忠義之名,裡閈猶餘慕焉。
這篇文章借老農之口,指出梁山泊「險在水而不在山」,且周邊村莊名稱「多與《水滸傳》合」,考據極為細緻。文末指出,國家社稷「險易實關人心,無關山川」,因題於壁,以為警示。
無獨有偶,光緒《鄆城縣誌》,也收錄了一篇邑人張瑞瑾《宋江非鄆城人辯》,節錄如下:
趙宋時有宋江者,史言淮南盜。而《山東通志》乃雲「或曰鄆城人」。於是兒童走卒皆信為鄆城人矣。……知亳州侯蒙上書,言江才必有過人者,不如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蒙知東平府。按東平府即鄆州治,小說即妄以江為鄆城人,是耶非耶?且小說之妄,豈第此哉?
侯蒙曰使討方臘以自贖,實不過為江空言爾。擒方臘者,實韓世忠也,小說即妄以為宋江事。高宗紹興元年,言張榮本梁山濼漁人,擊敗金兵於興化,小說即妄以為宋江據梁山濼度。宋鹹淳八年,張順張貴將兵救襄陽,按張順張貴俱有智勇,貴號矮張,順號竹園張,又貴曾募二士俱能伏水中數日不食,小說即小變張貴,名俱妄,列於宋江諸盜中。夜談隨筆,張清能發石子,投無不中,號沒羽箭,小說亦妄列於諸盜中。大凡每造作臆說(缺5字)而少有據者,又或因正史一語,遂穿鑿附會,掇拾異聞以成其無稽之言。
誠然,鄆州非鄆城,如京東、淮南、河北等古代地名,多與今天地理不合,這是應該引起研究者注意的。否認宋江是本地人,蓋因宋江反抗官府,為匪為盜,以至於為鄉裡所不恥。今天的鄆城人,則以宋江為榮,大作「宋江故裡」文章,惟恐天下人不知,並津津樂道「梁山一百單八將,七十二名在鄆城」。其實,梁山好漢「八方共域,異姓一家」,《水滸傳》提到籍貫者九十餘人,涉及目前全國十三個省、市,其中鄆城籍的有:宋江宋清,晁蓋吳用,雷橫朱仝……,數人而已,其他大多來自五湖四海。今天的東平人也自豪地說:「阮氏三雄是我們石廟人」,並建設山寨,搶註水泊。時代變了,價值觀變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反正梁山好漢無法站出來反駁。
三、文獻考
關於宋江起事的記載,正史不多,野史鮮見,但還是有一些的。宋《東都事略》:「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京東,官軍數萬無敢抗者……。」《毗陵集》:「宋江嘯聚亡命,剽掠山東一路,州縣大震,吏多逃匿。」《皇宋十朝綱要》:「宣和元年十二月,詔招撫山東盜宋江。……宣和三年……,庚辰,宋江犯淮陽軍,又犯京東、河北路,入楚州界。知州張叔夜招撫之,江出降。」《宋史》:「淮南盜宋江犯淮陽軍,遣將討捕。又犯京東、江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張叔夜招降之。」《宋史》中《侯蒙傳》、《張叔夜傳》等均有蛛絲螞跡,但這些記載,並未明確指出宋江等人在梁山結寨,而有在梁山為盜記載的,卻又未明確指出就是宋江。
最先記錄宋江在梁山安營紮寨的,是元代《大宋宣和遺事》。其中記載:「且說那晁蓋八個,……邀約楊志等十二人,共有二十個,結為兄弟,前往太行山梁山泊去落草為寇。……宋江為此,只得帶領朱仝、雷橫,並李逵、戴宗、李海等九人,直奔梁山濼上,尋那哥哥晁蓋。」元代雜劇中,多有宋江身世旁白,俱言去梁山落草,卻是驚人一致的。
歷代地方志書散佚甚多,《大明一統志》記載:「梁山濼在東平州西。宋宋江為寇,嘗保此中,有黑風洞。」《山東通志》沿襲這一說法,只不過記載更加詳盡:「梁山濼在東平州西五十裡。宋南渡時宋江為寇,嘗結寨於此,中有黑風洞。」《大清一統志》:「梁山在壽張縣東南七十裡,本名良山,因梁孝王遊獵於此而名。上有虎頭崖、宋江寨,其下舊有梁山濼。」清代史學家顧祖禹發微探磧,在《讀史方輿紀要》「東平州」和「壽張縣」詞條中寫道:「梁山,州西南五十裡,接壽張縣界。……山周二十餘裡,上有虎頭崖,下有黑風洞,山南即大野澤。宋政和中,盜宋江保據於此,其下即梁山泊也。」「梁山濼在梁山南,汶水西南流,與濟水會於梁山。……政和中,劇賊宋江結寨於此。」清代文人王士禎《居易錄》:「宋張忠文公叔夜招安梁山濼榜文雲,有赤身為國、不避兇鋒,拿獲宋江者,賞錢萬萬貫,雙執花紅;……拿獲關勝、呼延綽、柴進、武松、張清等者,賞錢十萬貫,花紅;拿獲董平、李進者,賞錢五萬貫,有差。」發明於當時的「鬥葉子戲」,即以此發展為民間紙牌,至今在鄉間流傳。清代汪師韓《韓門綴學續編》:「梁山濼在宋為盜藪,世俗以為宋江據此。……宋江橫行在其後,其先或窟穴於此。……今人見其無水,並疑小說言有水者為謬,豈知地在宋元為眾水之所聚也。」從這些史料記載可知,宋江在梁山結寨是真實可信的,在坊間廣為流傳,並得到歷代史學家和民間一致認同。
四、山寨考
清光緒二十六年《壽張縣誌》有《梁山圖》,標註了環梁山周圍的地理形勝,如馬振揚、郝山頭、張家坊、饃饃臺、茶莊、鄭垓等十五座城門,特別是黑風口上方有宋江寨,寨牆環繞,森嚴壁壘,至今猶有扭頭門及斷垣遺蹟。那麼,這堵石頭寨牆歷經風霜雨雪,到底建於何年?
康熙《壽張縣誌》「山川」篇記載,「梁山在縣治東南七十裡,上有虎頭崖、宋江寨、蓮花臺、石穿洞、黑風洞等跡。……宋江寨,山岡上一小垣耳。」可見,這道寨牆在300年前就已經存在。至於宋江寨主體建築,據上世紀八十年代文物部門發掘考古,發現石柱礎、板瓦、筒瓦及陶器等遺存,時間跨度從戰漢至明清,特別是素麵布紋的板瓦、黑白釉瓷片等,上限至唐,下限不到明,應是宋元時期遺物。可以肯定,梁山虎頭峰上一直存在建築物,並有人類活動痕跡。有人大膽推測,梁山兩漢時為皇家獵場,山上或建有行宮,後來農民起義軍多以此為巢穴,安營紮寨,秣馬鏖兵。如果沒有政治力量主導下的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僅靠當地村民自發組織,修建這樣體量的寨牆毫無意義,也是不可能完成的。蓮臺寺那尊依山開鑿的毗盧遮那大佛也是如此,僅靠善男信女化緣修繕,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惜無原始碑碣或志書記載,當時盛況已無法再現了。
宋史記載,「梁山泊素多盜」。那麼,在梁山佔山為王者,歷代有誰呢?魯西南一帶,歷史上農民起義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和梁山這方土地真正有關的,北宋末年有宋江、黃麻胡,南宋初年有張榮,明末有李青山,清末有胡四……。這些綠林好漢,聚眾結夥,嘯聚山林,具備修建山寨的能力,也具有軍事防禦的現實用途。如李青山起義是明末一次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分封有梁山元帥、黑虎廟元帥、臨湖集元帥、辛興屯元帥、戴家廟元帥、肖皮口元帥、花藍店元帥、油簍山元帥等,隊伍一度達到數萬人,舉兵攻打壽張、鄆城、東平、張秋等城池,抗官兵,劫漕運,朝野震驚。李青山起義地方志書記載較為詳細,基本上是一部《水滸傳》的翻版。對於這些綠林好漢,官府曰賊曰寇,視如洪水猛獸。百姓曰仁曰義,為之雀躍歡呼。
2009年11月,央視10套播出《尋找水滸》,揭示了在梁山摩崖石刻《蓮社施茶碑記》中發現「水滸」的秘密:「率茲水滸,閟龍淵之澹淡;危臺雨花,儼玉堂於虛空」。這裡的「水滸」二字,顯然和《水滸傳》無涉,而這次發現「宋江」字樣,卻直指梁山寨主,而在就在梁山山體上,因此顯得彌足珍貴,值得梁山人額手稱慶。我想,研究水滸文化的學者們,也該為我這樣執著於本土文化的痴者點個「贊」吧!
《水滸傳》約成書於元末明初,現存最早版本是上海圖書館的《京本水滸傳》殘葉,約為正德、嘉靖年間刻版。主要版本有天都外臣本、容與堂本、積慶堂本、芥子園本、袁無涯本及鬱郁堂、寶翰樓本,這些版本無一例外地出自明末。其中雙峰堂《忠義水滸傳志評林》較早,刊行於萬曆甲午年(1594年)。有專家認為,《水滸傳》可能在元末明初已有抄本,但到嘉靖年間才出現刻本。甚至通過兵器、銀兩、著述等論定,《水滸傳》成書不早於嘉靖三年(1524年),不晚於嘉靖九年(1530年)。這處接近《水滸傳》刊行最早年代的題記,和東平縣《重修瑞相寺碑記》中「會古宋梁王名江,忠義聚寨,名立良山也」,正可相互印證,把宋江起義的大本營,鎖定在同一個地方——水泊梁山。
文獻和史書說,宋江曾在梁山舉事。梁山說,宋江就在這裡結寨。「寇宋江等寨結此山」石刻文字的發現,無可辯駁地揭示了宋江與梁山的血肉聯繫,為人們提供了一個全新視角。從而給這座草莽名山注入新的靈魂,使梁山作為水滸文化核心區,增添了更多自信和底氣。(作者劉勇 2015.11.6改定)
附:劉勇賦體駢文四篇
【梁山賦】
水滸故裡,忠義梁山,蕞爾之地,天下名傳。八百裡煙波,於今俱湮滅眼底,近千年往事,熱血仍湧上心頭。遙想北宋末年,奸佞當道,官逼民反,走投無路處,揭竿上梁山,舉義旗,起狂飆,震人寰。
吾聞大野既瀦,江湖洄瀾正堪騰蛟,又見數峰迭巘,綠林凝碧恰宜臥虎。山憑水險,地利形勝,英雄遂有用武之地,罡煞際會,鷹揚偉烈,施公乃著曠世奇書。一百單八好漢,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忠侔天地,義薄霄漢,其猶龍也。大廈將傾,群雄並起,匡扶社稷,收拾金甌,此天理人道,事所必然爾。
日月盈仄,滄桑巨變,梟雄成絕響,然忠逆之事,興衰之道,不可不察也。親賢用善,實乃興邦之本,養奸禍民,豈非誤國之源。廟堂安危,何關山寨險夷,舟船載覆,直指人心向背。噫唏!神州此山在,存史無字碑,當燭照萬世而為永鑑也。(2015.11.6 定稿)
【鳳凰閣賦】
天地逆旅,萬物皆為過客;江山勝跡,古今幾多登臨。青山立閣,平岡如丘如阜;鳳凰來儀,禮至有壬有林。山巔新築閣,壽域舊有亭,簫韶九章,上聞於天,躬逢盛世,樂觀其成。癸巳仲秋,月白風清,當此良辰,能不夙夜興懷,感慨生情?
東魯梁山,興於桃聚壽丘,商封微地,周屬須句,春秋設良邑,秦為張縣,兩漢改壽良壽張,典出往聖先賢,文明其來久矣。鄒魯遺風,於斯為盛,民多敦龐,俗尚質樸,甘澹泊,尚氣節,洒家出好漢,寰宇揚美名。登斯樓閣,泛槎星漢,嘆白雲蒼狗,變幻無窮。
鳳凰者,五彩具,數美並,雄鳴即即,雌鳴足足,和鳴鏘鏘。鳳攬九德,戴德負仁,挾義抱忠。鳳通天祉,往即文始,來乃嘉成。鳳凰于飛,翽翽其羽,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鳳凰涅槃,本乎冥一,集香木而自焚兮,浴火重生。吹簫乘鸞,築巢引鳳,招八方賢才共襄盛舉兮,大業可成。望茲城鄉,龍驤鳳翥,看雲蒸霞蔚,浩氣如虹。
神州皆麗日,隨處有物華。高山仰止,望峰息心;四時佳興,移步換景。桃花得氣,柳燕隨風,韶華正是盛極。夏木葳蕤,芳草青青,君子和而不同。南華秋水,後皇嘉樹,足以明心見性。漫天雪飛,遍地瓊瑤,大象近乎無形。噫唏,內清質以昭明,光輝象夫日月,願鳳凰之祥瑞再現,普天下生靈共謁!(2013.11.9稿)
【梁山泊廣場賦】
乙未歲首,山南水面工程告竣,復建梁山泊廣場。漫步駐足,東瞰新城,南瀕園區,西連廣廈,北望湖山,面貌斐然煥然。睹景生情,令人頓發感慨,浮想聯翩,揮毫以紀盛事。
梁山腳下,水泊故淵,昔蓼兒窪瀦水之地,宋江等一百單八好漢,寨立虎頭嘯聚水泊,揚帆淮北馳騁京東,官兵數萬莫能攖其鋒者。六六雁行,壯士披堅執銳,八九驌列,豪傑轉掠十郡。好男兒疆場用命,豈圖虛名載史乘,真好漢赤膽報國,留得忠義照乾坤。君不見古來頗有不平事,街談巷議說梁山,君不見飲泉清節雖寥落,大義梁山獨擅名。
予觀夫湖山勝狀,七峰連綿,環山抱灣,三千畝煙波浩渺,綽約再現澤國景象,數萬尾錦鱗遊泳,氤氳蔚為生態大觀。潛遊者何?鰱、鱅、鯉,幾對對攢群結隊。翔集者何?鷺、鷸、鸛,一排排展翼高飛。放眼所見,塔臺、碼頭、棧道、亭榭,臨水傍月,以結懷古長廊。信步緩行,垂柳、白楊、紅蓼、蒹葭,簇紅疊翠,而成四時勝境。十字坡、秋林渡、蜈蚣嶺,樓船簫鼓,演說水滸故事,黃泥崗、飛雲浦、野豬林,鐵馬秋風,夢回崢嶸歲月。此番壯麗江山無關風月,更何處領受這碧血豪情?
美麗中國夢,時代大風歌,今日梁山,百業俱興,一片繁榮升騰景象。水光、水影、水天、水韻,上善若水,英風動山嶽。忠義、道義、信義、情義,四柱高擎,大義薄雲天。天不私覆,地不私載,大中華正揚帆出海,如噴薄朝日屹立於世界東方!(2015.2.14稿)
【水滸文化廣場賦】
壽良古邑,水泊新城,鍾靈毓秀,物阜民豐。梁山腳下,新見水滸文化廣場落成,為水滸故裡又增亮色,給梁山人民倍添精神也。壬辰冬至,雪沃東原,四野明澄,應客邀約命筆,以助風雅之興。
予觀夫水滸文化廣場,聚義門、罡煞橋、表演館、度假村、交流中心,層樓疊閣氣勢恢弘;景觀區、演藝區、集會區、休閒區、商務會館,人文洞天歌舞昇平。雕梁畫棟連山嶽,金石氣,刀戈氣,書卷氣,凝聚天地英雄氣;曲水流觴延文脈,翰墨風,武林風,儒雅風,激蕩千秋浩然風。仰望青山巍巍,龍龜鳳虎數峰聳峙;俯瞰流水湯湯,黃河運河映帶左右,此誠天賜瑞祥之地也。若夫摩崖題詩,蓮臺發願,參禪譴興,豈非性情所至?而或登高放眼,極目遠眺,看幾樹瓊花,數行歸雁,俱融入蒼煙落照,令人悲欣而交集者矣。
嘗聞遊鄒魯勝跡,緬懷孔孟之道;登水泊梁山,感慕好漢遺風,地利形勝豈不以人重哉?遙想東夷先民定居茲土,龍山文化耀光華。召公姬奭弔民伐罪,大保七器稱國寶。帝子北獵遺碑追思,易良為梁斯山定名。近代以降,一代偉人健步登臨,井崗遍舉工農戟。祝莊勇士慷慨捐軀,民族正氣壯山河。更有獨山戰鬥以弱勝強,昆張支隊轉戰閭裡,劉鄧大軍千裡躍進,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力。望天地悠悠,問世間英雄安在?看百舸爭流,勵精圖治自有後來才俊!
須句故壤,嘉善之城,盛世開泰,普天恆頌。一部奇書流傳千古,只為忠義二字;四方遊人奪路來奔,卻緣風月多情。世事似閒花開謝,藉以澄懷觀道,人生如浮雲聚散,何計榮辱得失。徜徉廣場,陶然忘我,發浩歌,抒雅懷,信步唱遊。探源水滸,問道梁山,持彘肩,舉大觥,不亦快哉!(2012.11.22稿)
(攝影李繼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