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6日,陝西西安,傅高義(Ezra Vogel)接受採訪。圖片來源:人民視覺。
美國著名學者傅高義去世,享年90歲。他是在2020年去世的重要人物之一,生前對日本、中國、韓國都有比較深入的研究,《鄧小平時代》讓他為廣大中國人所熟知,他的去世引起媒體廣泛的紀念性報導,是可以理解的。
在這個時候,我們或許需要重溫一下傅高義的「出發時刻」。
1958年,傅高義隨自己的太太到日本。出發的時候,他的美國朋友告訴他:日本衛生狀況非常糟糕,在外面千萬要注意,喝水要小心,蔬菜也不要隨便吃。傅高義到日本後發現,這種印象非常錯誤。東京要比他們想像中乾淨多了,吃的東西也很乾淨。這充分說明當時美國對日本的「偏見」有多深。
傅高義離開日本的時候,正逢日本民眾反對美國駐軍的運動,他在美國的家人非常害怕,讓他趕緊離開,「日本人會殺了你這個美國佬」。傅高義到羽田機場等時候,機場已經被抗議人群包圍,但是,日本人對他很友好,幫他和孩子翻過警方設立的隔離帶,他得以順利登機。
他從這個細節看出,日本社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儘管還有民族主義,但是人們已經能夠把對美國的抗議和對一個美國人的友好區別看待。
我們可以把他的回憶,看成是美國和東亞關係的隱喻。美國對日本(後來是中國)誤解很深,這不僅是政府層面,在社會上也是如此。反過來說也一樣,日本對美國也同樣存在誤解。
這種誤解,有時候會以一種戲劇性的場面呈現出來。傅高義寫出《日本第一》的時候,日本出版商引進日語版,封面上的書名,不用日語,而是英文。傅高義很不解,出版商解釋:「這意味著這是美國的看法,日本人很在乎這個。」傅高義寫這本的目的,本來是面向美國讀者,向他們講述日本企業崛起的原因,但是,這本書卻在日本大紅特紅,以至於日本首相要在東京舉行的七國峰會前,向每一個參會的西方領導人都推薦這本書。
傅高義的東亞研究是從日本開始的。1958年的東京,正在為舉辦1964年東京奧運會而大興土木,此後奧運會又相繼來到韓城、北京。今年的奧運會回到東京,只是因為疫情耽擱了。
繼日本、韓國後,中國也快速變得越來越現代,融入世界,這是過去幾十年世界格局發生的重大變化。如果最初涉足日本研究是一種偶然的話,此後的幾十年,研究日本、韓國、新加坡和中國,則是傅高義自覺的學術追求。
傅高義在哈佛這樣的頂尖從事東亞研究,有著相當有利的條件。他接觸過不同時期的東亞地區領導人,這體現出了他超強的現實影響力。但是,作為一個學者,他的重心還是在盡力促成美國與「新興國家」的相互理解,他所有的著作,最開始的目標讀者都是美國人,他在努力向美國講述「東亞故事」。
傅高義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日本崛起研究日本,到中國崛起,他又準備花幾十年來研究中國,學術精力相當驚人。他被稱為「知日派」,也被理解成「對華友好」,但是他在半口述史性質的《日本還是第一嗎》一書中,好幾次都強調,他是美國人,思考問題始終是「美國中心」的。
作為一個國際關係學者,傅高義對純粹的理論沒有多少興趣,貢獻也不大。他的第一本書《日本新中產階級》在理論上沒有創新,看上去更像是對賴特 米爾斯那本《白領:美國中產階級》的日本版應用。傅高義的研究更多是基於對現實的觀察,他始終處在時代的節奏中,善於捕捉「時代性」,這從他幾本書的書名就可以看出來。
「傅高義教授是美國著名中國問題專家,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傅高義教授為促進中美溝通與交流,增進兩國人民的相互了解做出了不懈努力。」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今天表示。這個評價恰如其分。
不久前傅高義參加一個網上論壇發言,還呼籲中美改善關係,這是他的一貫立場。從學術到生活,他的一生都在呼籲「更多理解」,在當下來看,這個呼籲尤其具備現實意義。
來源: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