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記憶——屁股扣戳兒
萬壑松風
赤峰人管圖章叫戳兒。
先想寫「臀上鈐印」,怕知我根底者說我賣弄,其實我「小學是否畢業」都曾引起單位領導的直接詰問,還是老老實實寫些咱普羅大眾聽得懂的莊稼話罷。
記得是1958年我考上赤峰三中以後的事。頭一個夏天發現挨著北校牆的教室東邊的大理化試驗室(民國時為「中山堂」,偽滿時為禮堂)北山牆連著的牆頭帽(護牆的磚灰頂)有個豁子,常有高年級個別學生晌午鬼頭鬼腦從那裡跳牆出去。經過尾隨偵查,發現了一個秘密:到北河套洗澡(遊泳)。
啊哈!太好啦!打那以後,我們幾個頑劣的「小玩鬧」便天天晌午翻牆到頭道街臭水坑,繼之尥著撅子向西跑到剪子胡同(赤峰共有兩條剪子胡同,另一條在五中街)再往北跑到「田家膠行」的東家老田家住宅院裡,再放輕腳步(因為我們班同學田潤君就是田家孩子)穿過正房西山牆的小棚子、豬圈就到了河套。再往東狂奔幾十米就是「大石頭」(原蜘蛛山突出河岸部分,形成水流洄流),便是洗澡之處。邊跑邊脫衣裳,等跑到河邊甩掉鞋,赤條條的「撲鼕」跳進渾黃的水裡——「摟狗刨」(蛙泳)、「抗水」(側泳)、「甩水」(自由式),還用手在水面「催水」互相撩水攻擊……樂不可支。要是趕上上遊(泳處早先叫「陽河」,即從喀喇沁旗流過來的錫伯河)下大雨發水,水性好的大班同學專到「溜子」(洪水激流處)中遊泳。那是兩人多深漂著「淤柴」(被山水衝下來的幹樹枝、樹葉子等,在洪水中撈出曬乾後是燒灶火的好燃料)衝下來的山洪,「譁譁」山響,好不驚怖。其間矯健的「弄潮兒」便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
校當局終於發現了我們危險的野泳活動,但沒有大事聲張撻伐,只授意各班班主任老師便宜行事。班主任們經過商量,採取了在泳者皮膚上蓋章的辦法。
先是用能找到的各類廢戳子在野泳學生的掌心蓋章,下午檢查。被水涮去印紋者批評並罰站,後是將戳印到胳膊上,繼而印到腿上。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做法經我等研究後都想出了破解的方法:只用一小段自行車裡帶(內胎)套住印紋,再纏上布條即可,大腿上的章紋用手推車裡帶套上纏布也很好。我們冒險快樂的野泳活動幾乎沒受影響。這些同學好像都有一種逆反心理,越是危險的事兒越鋌而走險,越是限制的活動越參與其中,甚至以這種對抗為樂。儘管心裡明白老師和校方完全是為了我們的生命安全在竭盡全力。
另外,對校方的方法十分不屑,據我們的經驗,泳後的皮膚用指甲一划就是一道白印,完全不用這麼費勁判斷野泳與否。
終於,我們的厄運來了。老師完全知悉我們伎倆,把戳蓋到了我們的屁股上。
這下完了,我們絞盡腦汁做了各種實驗,也無法應對。屁股的位置和形狀決定了無法保護紋印,歡樂的野泳活動驟停……
幾天煎熬之後,我們幾個壞小子終於想出了辦法,馬駿同學的親姑父是三中街一個小刻字部的師傅,馬俊連求帶哭、死纏硬磨的讓姑父照著屁股上的長方形「現金收訖」戳印刻了個同樣的戳……
反而因禍得福,用不著在纏裹什麼撈什子裡帶和布條子,回到了赤條條嬉水的快樂之中。
泳季快近尾聲時,我們東窗事發。氣急敗壞的班主任顧不上師道尊嚴,戟指我們幾個始作俑者的鼻子罵道:「一百個難揍裡扛大旗的」,因為我們「幾粒耗子屎攪得滿鍋腥」。我們曾豪爽地把「經驗」傳給了各班的「小壞蛋」,這些「小壞蛋」均複製了各自班主任的戳子。
婁子捅大了,校方震怒。先是準備給我們幾個人「處分」,以儆效尤,但終因北河套始終沒淹死過人的緣故撤銷了「處分」的動議。我們幾個頑劣小子被帶到教導處,教導主任欒錫中把我們扽了個四稜見線兒,灰頭土臉地抱頭鼠竄。
沒過半個鐘頭,我們故態復萌,撕皮擄肉的打鬧起來,一個個汗沫流水兒的……
不過欒主任說的「豎子不可教也」和「三歲見大,七歲見老」,在我身上終成讖語,一生蹉跎、一技無成、一無所長、一事無成。到現在奔捌了,還是個……怎麼說呢……一個貨真價實的「雀子屎」!
萬壑松風——本名孫國輝 退休前曾供職市政協文史資料部門,熱心學習赤峰近現代史料和攝影,曾出版《赤峰攝影史》及舉辦肖像攝影藝術個展,文學作品曾被國家及外省報刋選用。
塵封的記憶——赤峰支棟樓老照片之九
優雅從容支憲斌——赤峰支棟樓老照片之八
支棟擊退汲金純——赤峰支棟樓老照片之七
七九中文——文青海霞老同學,新城一聚成永訣
七九中文同學——「活佛」田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