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扶貧隊長的日記》封面。
正伏案工作的朱明星。
紅網時刻記者 陳雪驊 桃江縣報導
扶貧幹部寫扶貧日記,不稀奇,但日積月累把日記弄成了一本書,這事還不多見。
2020年伊始,一本新出版、帶有油墨香的彩印書——《一個扶貧隊長的日記》,在湖南益陽等地流傳,它忠實記錄了扶貧幹部在駐村期間的點滴見聞和感想,被人稱為一部見證脫貧攻堅戰的「活化石」。
好習慣成就一部書
這本書的作者,是桃江縣商務局駐桃花江鎮大華村幫扶工作隊長、第一書記朱明星。
談起寫書的初衷,朱明星說剛開始完全沒有「出書」的打算,因為他有寫日記和散文隨筆的習慣,有了微信後,他就把這個習慣延伸到微信朋友圈——每天的工作經歷,或某個時刻有了靈感和思考,都記錄下來發在微信上。
駐村後,朱明星的這個習慣沒有放棄,哪怕工作再忙,每天下班後,他都會將一天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記錄下來,有時分享在微信朋友圈裡,有時分享到單位的「駐村幫扶工作群」裡,意在幫助新參加「結對幫扶」的年輕幹部學習扶貧政策、知識,提高扶貧技能。
朱明星說:「這種分享的效果確實可以,後來,有領導把我的《日記》推到全縣駐村幹部工作群裡,結果被縣委主要領導發現了,對我的工作理念和工作方法給予了充分肯定,並在全縣推廣。於是,我更加努力探索,並及時加以總結,《日記》自然而成了。」
日積月累,從2019年4月正式駐村幫扶,到2019年10月,朱明星在這半年時間裡,竟然累積了一二十萬字的「微信日記」。
全書由許多獨立成篇的日記組成。
在第一篇日記《意外受命》中,朱明星談到了剛到大華村的感受——「被局長選定為駐村幫扶隊長兼第一書記,我既亢奮又忐忑。」
朱明星說他當時剛做膽囊切除術不到1個月,在休病假,接到這個任務時他有些猶豫,怕自己身體吃不消。但心裡有「幫扶情懷」,還是欣然接受了委派。
說到幫扶情懷,朱明星坦言此前參加過結對幫扶,還和結對的「貧困戶老趙」建立了深厚感情,「對扶貧工作始終有一股激情」,而早在30多年前,朱明星就擔任過副鄉長(副局長),且在沿海地區和縣內辦過企業,工作經歷比較豐富,這些都讓他出任駐村扶貧隊長時多了不少底氣。
到大華村的第一天,他就在村裡轉開了,掌握了許多情況。大華村共有125戶建檔立卡貧困戶,經過兩任縣長和駐村幫扶工作隊的努力,還剩下20戶未脫貧。這20戶中有許多「難啃的扶貧硬骨頭」,但在朱明星看來,辦法總比困難多,他在第一篇日記裡這樣作結:「我們的任務不會輕鬆,好戲還在後頭,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故事生動 人物形象豐滿
《一個扶貧隊長的日記》由近百篇獨立成章的日記組成,每一篇日記都是一個小故事。
看完這部書,記者的體會是:內容樸實,語言通俗,就像身邊的鄰居在聊家常,很接地氣,讀起來親切,沒有多少「加工」痕跡,但又將人們司空見慣的日常生活寫得娓娓動聽,於平凡處見情懷、見功力。
朱明星自己也承認:「這本書寫的是扶貧,所以我力求簡潔、明白,用白描手法,用不加修飾的語言,講述身邊的故事,讀者讀起來有親近感和親切感。」
簡單樸實的文字,在書中比比皆是。
如在4月16日這天的日記《花溪之殤》裡,朱明星寫到了大華村的一條小溪——
「如今的花溪,沿線有存欄50頭以上的養豬場30餘家,2018年時年出欄量近萬頭,養豬戶排出的水汙染了花溪,成了實實在在的臭水溝,特別是晴天,惡臭燻天,當地百姓苦不堪言……但追責比較難,有一家偷排則家家偷排,花溪臭了誰家都脫不了干係,但又誰家都找不上……」
基礎建設和環境治理被駐村幫扶隊擺在了突出位置。
在4月18日這天的日記《我的幫扶對象》裡,朱明星寫了自己「一對一」幫扶的3戶貧困戶:47歲的莫女士,73歲的老劉,69歲的老周。他在實地探訪3戶貧困戶後,在日記中寫道:「三戶貧困戶的情況各有不同,我也應該因戶施策,除了用盡用活政策,更要動員各種資源幫扶他們。」
如8月28日寫的《今天是個好日子》,用這樣一句話寫貧困戶「四伢子」的脫貧盤算——
「緊挨著我的『四伢子』告訴我,他那二十多畝竹林全部搞『筍竹兩用林』改造,今年至少完成十畝。他說得很堅定、執著,一定是思考和掙扎了很久。」
在朱明星的筆下,這樣生活氣息濃鬱的鮮活故事很多,並塑造了一群形象豐滿的真實人物。除了「四伢子」,還有貧困戶莫小兵和「燦明癲子」等人,還有村支書莫飛虎、村主任何長春,都寫得「很立體」、有趣味。
朱明星(右)與貧困戶主「燦明癲子」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尤其是與「燦明癲子」鬥智鬥勇的故事,生動形象,佔了許多篇幅。這位貧困戶主是個嗜酒如命的懶漢,喝醉酒有時候還打老婆,朱明星從「扶心扶志」著手,不斷與他交流,隔三差五地去他家串門,打消他破罐破摔的念頭,極盡所能幫助他、開導他。後來,「燦明癲子」與朱明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8月25日寫的《一袋紅辣椒》裡,朱明星兌現了對「燦明癲子」許下的諾言——「等他變好了,喝酒有節制了,一定送兩瓶好酒給他喝」。他用一些細節記錄了那天兌現承諾的情景——
「燦明癲子」邊系褲帶邊朝我們小跑過來:「一聽腳步聲,我就曉得一書記來了!」我說:「你還差嗎?」他答:「我還敢嗎?」我又說:「兌現,給!」他又答:「何解好意思,真的不敢受!」但我分明感到了他接酒的手有股勁在拖,急不可耐……
朱明星將自己藏了10年的兩瓶「桃花江」原醬酒給了「燦明癲子」,「燦明癲子」也樂得將自己的心事與他分享,人也變得勤快起來,農閒時還出外打工賺錢,日子過得有奔頭。
謀劃美麗鄉村之變
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在日記《見證村民自治》裡,朱明星作為一名「旁觀者」,用心記錄了參加村支部擴大會議的全過程,感慨「原以為會有一番唇槍舌劍,不料討論很理性,場景很感人」。
在《柳暗花明》裡,朱明星寫到了一個很堅強的人——54歲的莫介民,因傷高位截癱,父母都是八旬老人,家境貧寒,「此人從不叫苦,從不向政府和社會伸手,十分堅強」。「他的父母也是如此」,朱明星在書中說了自己對這一家人的印象。
也是在這篇文章裡,朱明星提到了他駐村後的另一種感受——
「在貧困戶兜底戶的核定上,有村民提出異議,當年確定貧困戶時,有的貧困戶家境一般,不是特別貧困,也納入了政策扶持範圍,有的老百姓有攀比心理,我們在走訪時,不時聽到這樣的譏諷和抱怨。」
傾聽貧困戶心聲。
朱明星也提到了自己的應對之策,他將自己和隊友的幫扶工作,主要概括為六個方面,如以「駐村駐心」作為工作理念,須有「自選動作」,要有長遠目標,有中期規劃,有近期工作重點;如以「貧困村」到「省級美麗鄉村」的華麗轉身等「四個轉變」作為工作目標。在方法策略上,他提出以「抓兩頭促中間」為工作的主要方法,以「扶貧扶志」作為工作的重點和難點,以「筍竹兩用林」改造作為工作的突破口等等,取得了看得見摸得著的扶貧效益。
面對前述養殖戶汙染環境的問題,朱明星與工作隊同事一道,與村支兩委達成共識,在環保整治動員大會上,朱明星先是談了對大華村的認識和印象,然後講到「大華村的瓶頸問題」——近幾年過濫發展禽畜養殖,且都是小規模的傳統養殖,導致汙水橫流,環境汙染大,大華村有「莫應豐故裡」和「竹鬱之鄉」兩塊旅遊資源招牌,要發展鄉村旅遊業,就必須突破這個瓶頸。
在駐村幫扶隊謀劃下,大華村面貌日新月異。
他在最後一段發言中,直指養殖業要謀出路,要「從長計議,要尋找新項目新產業為轉型做準備,同時要嚴格自律和他律,主動接受政府和周邊老百姓的監督檢查。」
這篇發言稿——《在大華村禽畜汙染整治動員會上的講話》也被錄進書裡,成了最好的動員會備案材料。事實證明,後面的治理徹底改變了這一落後瓶頸。
不拘一格記錄扶貧工作的點點滴滴,用最平實的語言還原了脫貧攻堅戰的精彩過程,《一個扶貧隊長的日記》都做到了。
書出版後,朱明星似乎比以前更忙了。穩固扶貧成果,梳理旅遊資源,大華村的「美麗鄉村建設」已擺上檯面。
2019年底,國務院扶貧辦有領導聽說桃江出了一本扶貧隊長寫的書後,表示了極大興趣,朱明星與縣扶貧辦同仁應邀赴京特意進行了扶貧工作匯報。此外,還有影視製作企業對《一個扶貧隊長的日記》給予好評,準備拍攝成影視作品。
2019年是許多貧困縣脫貧摘帽年,這一年,朱明星也收穫頗豐。除了《一個扶貧隊長的日記》外,他寫的另一本書《桃花江往事》也出版了,「迎檢工作也順利完成了任務」。
「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連睡了兩個完整的覺……」新年伊始,在微信上,朱明星寫下了一段新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