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李某和馬某原系夫妻關係，雙方於2013年6月生育一女李某菲。2017年3月10日，李某和馬某協議離婚，雙方約定李某菲由馬某直接撫養，李某每年向馬某支付撫養費1萬元，該款從2017年1月1日開始支付，在每年的8月1日前付清。如果李某逾期支付，按月利率1%支付違約金直至支付為止。2017年和2018年，李某依約向馬某支付了2萬元。2019年8月1日之後，經馬某多次催問，李某均以手頭緊張為由拖欠支付。馬某為此訴至法院，要求李某支付李某菲的撫養費1萬元及違約金。
【分歧】馬某請求的違約金能否支持？
第一種意見認為，不應當支持。違約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的條款，撫養費系人身關係，不適用合同法中的規定。撫養費的給付是基於身為父母的法定義務，而並非基於父母雙方的協議，且違約金有一定的獲利意義，而撫養費是對未成年人生活的保障，因此，撫養人不應以違約金的形式從子女的撫養費中獲利。
第二種意見認為，應當支持。違約金其實是對未成年人權利的一種保護，並不違反法律的規定，故應當予以支持。
【管析】筆者同意上述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撫養費中約定違約金並不違反法律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條規定，「本法所稱合同是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係的協議。婚姻、收養、監護等有關身份關係的協議，適用其他法律的規定。」撫養協議當然屬於有關身份關係的協議，故撫養協議不能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有關違約金的有關條款。但這並不意味著違約金只適用於合同法律關係，其他法律關係中就不能適用。在民事領域中，「法無禁止即可為」是最基本的精神，我國現行法律並無任何禁止撫養關係中適用違約金的規定，故在撫養關係中適用違約金並不違反民法精神。
撫養費中約定違約金符合民法基本原則。自願原則是民法的重要基本原則，是指民事主體在民事活動中，充分表達自己的真實意願，根據自己的意願設立、變更、中止民事法律關係。本案中，李某和馬某在孩子撫養費的支付上約定違約金，並不存在一方當事人受欺詐或者受脅迫等情況，是雙方當事人真實的意思表示，且該規定並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也不違反公序良俗，故該約定應當受到法律保護。此外，該約定符合誠實信用原則，誠實信用原則也是民法的基本原則，是指人們從事民事活動應當秉持誠實，恪守承諾，善意行使權利和履行義務，違約金的約定對不守信用一方具有一定的制約，是對違背誠實信用原則者的一種懲罰。
撫養費中約定違約金有一定的法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七十六條規定，「民事主體依照法律規定和當事人約定，履行民事義務，承擔民事責任。」第一百七十九條第一規定，「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主要有：……（九）支付違約金；……。」《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三十七條第一款，「離婚後，一方撫養的子女，另一方應負擔必要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的一部或全部，負擔費用的多少和期限的長短，由雙方協議；協議不成是，由人民法院判決。」從上述規定可以看出，子女撫養費的支付問題可以由夫妻雙方約定，這種約定既包含支付數額、支付方式等，也應當包含違約責任，且《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不但調整財產關係，也調整人身關係，可以作為撫養費中約定違約金的依據。
離婚後，父母需向未成年子女支付撫養費，這只是為了維持未成年子女最基本的生活和教育，而違約金的約定是為了未成年子女這種最基本的生活和教育能有多一層的保障。如果在撫養費糾紛中不允許違約金的存在，這是對違約者的放任，對失信者的縱容，不但不利於對未成年人生活的保障，也不利於社會秩序的穩定，故撫養費中的違約金只要不是過高，就應當予以支持。本案中月利率1%的違約金約定並不過高，故應當予以支持。
（作者餘道治：江西省金谿縣法院）
轉自：民事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