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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姐 | 文 關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上海今年的秋天,有點熱,有點長。到了這幾天,才開始下了雨,轉了涼。最近對於人生的事兒感受最強烈的莫過於發現,人的內心需求實在是斑駁陸離、形態各異,比這秋天的各色飄零在地上的落葉更亂更雜。
看到一個朋友在朋友圈寫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好難,不管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即便是同事和客戶關係,其實都不容易。
人的內心感受是如此不一樣,需求感不同步、感受程度也不一。而且不同步並不是調整一下或者溝通就可以解決的。比如,男人需要崇拜和尊重,女人需要愛,世上充滿了求而不得的痛苦。
我最近仔細地看了那個著名的「二十五號宇宙」的老鼠實驗。其實,連老鼠都很複雜。並不是只要物質條件充裕,就可以快樂地過一生。
「二十五號宇宙」是一個方形盒子,長寬各2.57米,高1.37米,共設計有256個巢穴,每個巢穴裡可容納15隻老鼠,最多能容納3840隻老鼠。
約翰·卡爾宏將4隻公鼠和4隻母鼠(都是無病的精英老鼠)放到了「二十五號宇宙」當中,在那裡它們吃喝不愁,生老病死無憂,「二十五號宇宙」是個烏託邦般的存在。
鼠民們開始繁衍,並且一度真的可以無憂無慮地快樂生活著,到了第104天的時候它們完全適應了「二十五號宇宙」的環境,到達幸福的黃金時代。(美妙的東西的保質期,比如愛情激情什麼的,也總是三個月左右。)
但好景不長,當它們繁衍到600隻(過了315天)、幾乎只有承載量的不到16%的時候,它們的數量增長出現了明顯的放緩,然後又出現一系列現象:
第一、陰盛陽衰。雄鼠開始「佛系」,放棄爭奪領地;雌鼠因哺育後代需要,積極爭奪領地,變得暴躁易怒,攻擊性增強。
第二、發展不平衡。有的「領地」新生鼠很多,有的則新生鼠很少,領地之間最大差距甚至超過百隻。有些雄鼠開始找不到配偶,光棍現象出現;強大的老鼠開始排擠、攻擊羸弱的鼠。
第三、「娘化」和「美麗鼠」。一些雄鼠開始「娘化」,它們終日吃、喝、睡,還把自己的毛色染得鮮亮,沉溺於美化自己,這些雄鼠被稱為「美麗鼠」,變美成為它們唯一關注的目標。另外,同性行為也開始增加。
第四、情緒化。整個鼠群都變得異常敏感憤怒。
第五、低欲望及低生育率。鼠群的社交性明顯下降,所有老鼠傾向於享受自我。雌鼠開始逃避哺育責任,無論是生理上還是主觀意願上,它們的生育能力都大幅下降,經期也開始反常。雌鼠對幼鼠的哺育時間縮短,傾向於很快就把幼鼠踢出巢穴。
第六、不婚主義和宅。「二十五號宇宙」到560天的時候,鼠群數量達到峰值,即2200隻。鼠群中出現「不婚主義」,雄鼠和雌鼠間互無興趣,老鼠們開始花更多的時間宅在家裡,不願出來。
第七、暴力。越來越多的雄性成年小鼠變得無所事事,因為老鼠壽命延長,上一代佔據地位和資源,下一代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變得迷茫,並開始在宇宙中央區聚集。因為領地邊界不清和中央區密度顯著加大,各種暴力事件開始越來越多。強的欺負弱的,弱的欺負更弱的,戾氣層層傳遞。
第八、隱居。同樣在社會中找不到位置的雌性小鼠則會選擇在較高的、無人關注的巢穴中隱居,過著不問世事的日子。
第九、「美麗鼠」現象加劇。「二十五號宇宙」中後半段出生的小鼠幾乎都是「美麗鼠」,除了自己,對身邊以外的事情均顯得漠不關心,像缺乏靈魂的美麗軀殼。仔細想想,追求單一的美麗本身,其實也是一種虛妄。
第920天是最後一隻小鼠誕生的日子。後面誕生的小鼠,先從精神上失去了生育能力,最後肉體上也沒有了生育功能。1780天,最後一隻雄鼠死亡,不到五年時間,桃花源和烏託邦消逝不見。
這是一個令人悲傷和細思極恐的實驗,發生在馬裡蘭州的一個實驗室,約翰·卡爾宏是從1968年開始實驗的,1973年他發表論文公布了結果。
上述「二十五號宇宙」裡的現象,無一不在現代人類社會出現。男性變得越來越佛系,低欲望(「草食系男子」)盛行;女性變得越來越強勢、暴躁,對下一代越來越苛刻;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無性婚姻越來越普遍。明明什麼物質都不缺,但總是充滿了不安感,內心迷茫彷徨……宅與隱居,皆因寂寞和孤獨……
所以,這是自然界生物的共性嗎?
我們的預期和願望總是特別美好,內心也曾經炙熱和執著,行動力和執行力也很強,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就走偏了走遠了,再也回不了頭了?或許我們就不該有烏託邦、桃花源等等各種理想和美好情境的期待。因為人們也對抗不了自己的生物性、獸性,這是自然規律。
反思那個實驗,其實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封閉不開放。所有老鼠的基因均來自8隻老鼠,4公4母。如果發展到最後是不孕不育,倒也正常,可以理解。
理想化的情境,總是會走向死胡同的。凡事設想得太好,其實是給自己戴上了枷鎖在生活。你想要的那些白頭到頭、人生逆襲、家庭美滿、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其實都是虛幻。
最近有個叫「中國當代父母對於孩子的前途預估變化」的圖片在朋友圈流行,從幼兒園的「天才智商改變世界」、小學一年級的「精英智商牛津哈佛」,到初三的「能上本科」、高三的「能讀大學」、大學的「順利畢業」,變成畢業後的「結婚生娃」。
不用提供源源不斷的取之不盡的物質財富,也不用有滿滿的理想和期待,生命是一個不斷變化的系統,它要足夠開放,才能有新元素、新動力如浪一樣翻滾而來。千萬不要過早地預設天荒地老,更多時候人的硬本事是要柔軟地接受無常。
另外,老鼠是沒有內心思想的,也沒有外在社會輿論的,更沒有集體規範、發展動力等等那些人類特有的東西的。只是想著,當我們的動物性導致我們變得只關注自我,或者變得暴力和情緒化的時候,我們就要警惕了。
我們是會反思、會改進、會改變的靈活的靈長啊,我們要懂得自我教育啊,我們是思想者啊,不是單純的動物啊。
我現在突然明白,為什麼儒家比其他諸子百家更適應中國社會而長期根深蒂固地存在。因為儒家設計了一套社會運行機制,還有一整套教育系統——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五經(詩、書、禮、易、春秋)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是俗世人的一生追求不完的豐富內容體系。而其他學派通常比較專注一個領域和內容,比如法家等,沒有它那麼全面豐富。立德、立言、立功,強調人生是個高產出的過程。
我們現在所謂的素質教育也逃不過這些廣義的內容。我現在大概也明白了為什麼教育系統要逐漸將體育和音樂納入統一考試體系裡,因為統一的目標的追逐,是這幾千年來的慣性。只有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世俗生活的目標,結婚生子繁衍,讓自己更好讓下一代更好,讓生命更加飽滿,充滿好奇心和求知慾,還強調牢固的責任體系,才能對抗那些不得已的衰退甚至自我滅亡的趨勢。
集體性不斷融化個性和自由散漫。責任感是個好東西,它有時候是家庭和社會的唯一有效的粘合劑。歷史有時候是個螺旋上升的東西,但從上帝視角看,就是個循環往復的系統,因為人性不變。正因為這樣,我們還是要保持警惕和善良。
這個社會上越來越多的機構和社群在強調生命教育這個問題,比如如何處理親密關係、如何「活好」。
那些「美麗鼠」專注自己的外貌,只關注過好自己的生活,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活好」。最近看到29歲便成為中國臺灣《中國時報》主筆、35歲創辦《商業周刊》的金惟純先生的採訪,頗有感觸。
他說,人們現在總是想要找到自我。其實是把個性當自我。一個真正為自己活的人,是帶著察覺,很有深度的,跟自己的內在連接,跟周圍的人連接,跟宇宙萬物連接,把自己的生命潛能全部發揮出來,願意為他人付出。活好不是活出個性,而是活出寶貴的自我。……付出不是用我的擅長、才華、資源和能力,而是用我的心,我的身體去做。
在這個發展不平衡的、必須要競爭的世界裡生存著,外力和環境容易把人事物變得扭曲,很容易讓人有物是人非的感覺。比如相愛的人突然就不愛了,親情和友情破裂了等等。
追求物質生活,或者本來就好的物質條件,是帶不來幸福的。萬物的內心需求是如此地複雜、難測和不可測。人很難猜到別人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麼,很難幹預這些觀念的變化,想幹預、想改變都是妄念。
但是其實人生又是流水線,各個階段的變化歷史上總有規律可循,人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挑戰、困境,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突破性改變。某個因素一旦誕生,這個社會群體將普遍迎來一個潮流、一個概念、一個「解放」。
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些人事物還有概念就縈繞在你周圍了,然後它們又消失了,如同潮來潮去。有些人從不回頭,有些人會一直懷念。
要避免生物性的自我毀滅,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釋放人類才有的博愛、共鳴、利他、善良和反思。那些情緒化、暴力、自私自我、低欲望等等,只能靠一些更高級的生命精神去盡力改變,雖然這一切說得容易,做到非常之難。我們是生物,更是生物群裡最高的智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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