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鋁壺洗劍
你們只要是個城裡人,你肯定得認識我,因為我可是個專在城裡跑車的,都跑了三十年了。從十幾歲跑到四十幾歲,我的車軲轆早已經把這城裡的角角落落都碾完了,我在這個城裡蹲的時間比這個城裡任何一任市長都長。
九十年代中期的時候我就開始跑車了,之前我是蹬三輪的,那不能叫跑車,只有不用人力的才叫跑車。那時候他們把我跑的車叫「地老鼠」「紅蛋蛋」,這名字起得美,既形象又順嘴,我們確實就是紅色的老鼠,把這碎碎的破城翻得煙山土霧的。
我們起步價格不高,五毛錢都跑,有時候也要一塊。要是有那外地人,五塊錢我也敢要。我們的想法就是能多不少,看人下菜,能賺就賺。所以,我們的名聲不太好,但是我們管球他的呢。而且,我們跑車的風險又那麼大。你們不要當我在開玩笑,我們真的很危險,我有一個同學,對的,小學同學,在省城開三馬子,讓人殺了,車也被搶了。你說慘不慘?就這爛慫電奔子,有人殺人搶呢,娃娃,你能信不?放這會兒,你肯定不信,但這在那會絕對是真的。
經過這幾十年的錘鍊和淘汰,跑不了的早不跑了。計程車那麼多,私家車更是多到像爛泥堆裡的泥鰍子,但是,我這車子照樣在市區長跑著呢。對,咱跑得不單單是生意,咱還跑得是個念想和那個啥,精神,你懂得不?
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左側門無遮擋全風口進風,純電動零排放,可雙人,可六人,全看你需要。我在街道屹立不倒的是絕不讓車的勇氣,管球他奧迪、寶馬、帕薩特,還是豐田、三菱、桑塔納,爺的眼裡只有我能鑽過去的卡卡,有種你就把爺碰,我才不管你全險不全險,爺這車,沒險!
好慫,風颳起,爺把手把擰到底,電門轟起,日一下就出去了。我的慫神,把些坐車的嚇得子媽喊叫的。叫喚慫哩?不咥歡咱們咋跟出租比,咱的高效全憑咱的愣慫勁兒咥下的,你可當哩!你不要害怕,把你摜不下,不信你看我,要是真能摜,咋把我沒摜死?我都跑了三十多年了,咋好好的?
我真熟得很,你不就是坐專線麼?叫我給你拉到了問,哎,兀個婆娘,車走哩不?把這幾個人拉上。啥?你不是跑車的。好慫,不跑車把車開出來弄慫哩?拉上哦,給你五十元。錘子,不拉!一百元你能拉不?嗯,你拉,人還不坐哩!
我真熟得很,賣皮這些娃停咋去了呀?二了球了。我知道紅燈著呢,咱不闖紅燈咱叫啥電瓶車哩?叫我看,噢,外不是嘛,這就看著了,你就是到這。我知道你早給我說了,我就是想給你尋個好車、便宜車。兀個懶種婆娘還不拉,唉,到底是個瞎種。哎,對,我沒二維碼,我有三馬子,你給現錢,五個元,哦,對,還是這紙錢實在。我給你個名片,再一回拉貨你叫我,隨便竄道道,隨便掉頭,就是一個字:快!
我叫三娃,我在城裡跑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