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書華:十年只堪磨半劍

2021-02-08 永新師範

十年只堪磨半劍

 ——《中國散文學史》後記

文/羅書華

(原永新師範教師   現復旦大學教授 )

 

  記得那時剛跨入二十一世紀,2001年,大約是在夏天。地點是文科樓的七樓,走廊西向轉彎處,邊上就是我們「中國文學批評史」的辦公室。黃霖先生匆匆從會議室那邊走過來,遇上我,笑呵呵就問:對「中國散文學」有沒有興趣?我一聽,即刻回答:有啊,我正想在這方面補補課呢。那時博士後出站、留校工作約一年。我博士期間的研究方向是「章回小說源流論」,博士後期間方向是「中國詩學與敘事學比較」。由小說到詩歌再到散文,仿佛有那麼一條線路。缺什麼補什麼,正是那時的心理。

  一晃就是十年,辦公室搬到光華樓也已經第七個年頭了。這邊的辦公條件比文科樓要好一些。十來個平方小是小,好歹有個較獨立的空間。靠壁立四架書櫃,對面排三張條桌成曲尺,電腦佔據中間一張,兩邊斜斜正正可扔些書籍、雜什,有什麼不可以讀,有什麼不可以寫?暑假八月天,室內的空調,室外的自來飲用水都還開著,自然還是來這兒讀書、打字的好。有一回,在過道上與隔壁陳思和教授相遇,陳先生問:你怎麼天天來這邊?是不是家裡地方小?我說:家裡小倒不算太小,就是比不過這裡又省水又省電。今天照例早早來這裡享用免費的水與電,打開電腦,一眼看到黃先生的郵件,標題:「散文學史事」;內容:「接出版社電話,請你補一個《後記》,寫好後即給我。」

  之前也出版過幾本小書,每本收筆時都會或長或短塗上幾筆作為「後記」,這可是寫作過程中最舒服的環節。無論對研究抱多大興趣,它也有工作的一面。認認真真找材料,讀材料,當然沒有什麼問題,一句一句地讀,一句一句地寫就是。可是,每章每節都要有自己的私貨(思想、觀點、發現、理解),似乎就不太容易。這就不免有遲滯,有反覆,有舉筆無措,有推倒重來,有激流直下、豁然開朗的快樂,也有裹足不前,不知去路等等苦惱。前些天與小女到千島湖漂流,兩人一人一槳,任憑我們怎樣使力划水,筏子都只在水中打圈圈,哪怕離中流只有一、二米遠,也不能抵達,干著急也沒用,還得一槳一槳地試,一槳一槳地撥,找到規律後,才能順流而下,享受那奔湧飛馳的快樂。研究工作從根本上來說也無非是迎接困難,然後克服困難。只要還在寫,就說明還在層層繞繞的困難中。後記的寫作就不一樣了,它表示的是困難已經克服完畢,徘徊不前也罷,順流而下也罷,波濤洶湧也罷,風平浪靜罷,都已成過去時,提起鞋,上岸吧!誰不願意站在岸上,得意地回望這一路過來的水流,或者志氣滿滿地展望前面的道路呢!

     作為課題項目,《中國散文學史》去年十月提交結項,之後又用了大半年時間校對、修改,七月交出版社。原想用沒有「後記」的稿子「混」過去,哪知出版社還是找上門來,混不過去。

  這部稿子原本並不是沒有「後記」。早在七、八年前,正文寫作還在轟轟烈烈開展的當兒,「後記」寫作就已經開始。在正文寫作遇上困難的時候,有什麼情緒想要表達的時候,往往會到「後記」的位置上敲上幾個字。積年下來,這份也許應該叫做「隨記」的「後記」也有一些字了。2005年接受幾位記者同學採訪時,我曾引用過其中一段話語。2007年出版的《紅樓細細讀》中後記的第一句話是「最近五、六年來,我的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到了《中國散文學史》的寫作上,該書直到現在還沒有最後完成……」之後,也引用了其中的一段:「本書慚愧的地方固然太多,在大的材料與觀念上也沒有什麼突破,然而這並不是說本書就毫無價值。寫作過程中聊以自慰、自以為是的地方也不時或有。……不過,由於這個課題的霸權,幾年來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幽會更鍾情的《紅樓夢》,而且總是稍作停頓就不得不返身出來,想傾聽的來不及傾聽,想訴說的來不及訴說,沒有一次能夠盡情盡興,這是不能不心生幽怨的。慶幸的是,現在終於可以赴約了。」

     沒有殺青,就擬想完工的情景,寫起「後記」來,當初肯定滿懷早日完工的期許。2005年在期許,2007年還在期許,現在又過了三、四年,那份隨記下來的話語,虛擬的還是虛擬,期許的還是期許,隨記仍然無法轉正為真正的「後記」。「現在終於可以赴約」《紅樓夢》的「慶幸」,也沒有完全落實下來,最多只能說:現在終於可以分出一部分時間赴約《紅樓夢》了。原因很簡單:按照早期的設計,《中國散文學史》至今還沒有峻工。既然沒有完工,「後記」位置自然只好空白,以與它的未完成狀態相吻。


     擺在各位面前的這部《散文學史》,從先秦到近代,十幾二十大章,五、六十萬字,作為課題也已驗收結項,應該說,面目大體還算完整。這也是現在能夠勉強呈現在各位面前的原因。不過,細心的朋友也許會發現,正文的章節構成與緒論中所預想的散文學構成,並不完全一致。早先的構架是全書分先秦、兩漢、魏晉六朝、隋唐、宋元、明代、清代、近代散文學八編,每編按存在狀態、歷史接受、體用認識、體式探索、法則拓展、時代風貌(又包括各編分期與特點、散點掃描、重點作家或作品、地位與影響)分章,全書縱橫交錯,點面結合,以呈現各時期「散文作品、散文批評以及散文事件等對象中的散文觀念與思想」為要務。起初幾年,也是按照這樣的路線圖一步步行進。回頭再看當初如此巨大的膽略與氣魄,除了感嘆那時年輕膽大之外,還能說什麼?看來,說書藝人常用的「膽包身」一詞,不但可以形容戰場英雄,也可以用來形容書桌前無頭無腦、無所畏懼的並不算年輕的寫字人。

     接下來的故事沒有懸念。作為一個受資助的課題項目,它必須在一定期限裡結項交差,不僅如此,正如現在各位看到的,它還是一套叢書中一種,這又要求按合同時間出版發行。這兩條中的任務一條,都不允許自己沿著那份氣吞山河的路線圖繼續行進下去。結項時間一拖再拖,出版時間也一推再推,自己不能不對路線圖作出重大調整,選擇一條效率最高的線路:吸收前面寫好的部分成果,再按照它的邏輯新增一些章節,這就有了眼前這部作品。用新的路線圖來打量,它已經是完成時;由原先的架構來看,那麼,就是將已經寫好的其餘文字全部加進來,也仍然是進行時。這樣一部書稿,宜其沒有「後記」。

  十年前與懷明兄通話,懷明問我:最近在做什麼,我說:散文學史。五年前懷明問我:最近在做什麼,我說:散文學史。他說:該做完了吧?我說:快了,快了。前些天去南京看李靈年先生與師母,懷明又問起老話,我說:散文學史還在做。懷明已經見怪不怪,說:還是以前說的那個散文學史嗎?我說:是。懷明聽了,輕輕一笑。那時書稿已經寄交出版社,自己不放心,還在進行小改。

     「散文學史」萌芽於2001年文科樓七樓,從2002年正式動手,到現在暫且提交出版,已是十年。不是號稱十年,不是歷時十年,不是跨越十年,而是用時十年,沒有多大水份的十年。除了上課,天晴時玩一、二個小時籃球,眼饞時讀讀、手癢時批批《紅樓夢》之外,十年的科研時間大都用在了這上面。還記得那年在韓國釜山,我妻永梅攜小女聞樂過來度假,也因為忙於這事,沒有一起出去玩上幾回,只是去過一次海雲臺、一回太宗臺,爬過二、三回學校背後的白楊山。前幾年為職稱評審計,是出版了幾本小書,但它們都是在2002年前寫作並完成的。《雙鳳護珠:紅樓夢的結構與敘述》,是讀博期間寫作的;《紅樓細細讀》是歷年在紅樓邊上的隨手評批;《中國敘事之學》是碩士、博士與博士後期間的論文合成;《中國歷代小說批評史料彙編校釋》與《中國小說學主流》是博士後出站後二年的成果。期間發表的幾篇論文,也是早先擱置下來的稿件,少數幾篇則來自寫就的《散文學史》章節。

     「十年磨一劍」,那是形容人家肯在一件事上花功夫,不急不躁,精心打磨。「十年磨不出一劍」,只好是形容某人太笨。用了十年功夫,手裡握著的還只是一塊略有些光亮的鐵塊,總有些汗顏。小書目前不但處於開放狀態,「每章每節都要有自己的私貨」、「每章至少包含一篇有明顯新意的論文」的預期目標也沒有完全達到,更不用說精雕細刻了。在寫作之初,本書還擬定了一個基本程序:先瀏覽全集,再精讀重要篇目,得出自己的觀點,寫出初稿,再參考相關研究論著,修改成稿。這個程序後來也沒有完全貫徹。原著初始閱讀環節也沒有自始至終做到以善本為根據,以電子本代紙質本,以標點本代原刻本,以選本代全本,以粗讀代精讀,以一家代多家,這樣的情況不時或有。尤其是在國外幾年,主要閱讀資源是四庫全書電子版。雖然後來都用善本對相關引文復校一過,開初的缺憾卻無法彌補。

     不僅如此,作為課題項目,作為一部貫徹古近的史著,即使是現在拿出來的部分,體例也太過宏大。從孔子教學到林紓翻譯西洋小說,既想包羅散文與散文批評、學與史,又想調和文獻與理論、常識與新見,在各章論述中既想突出重點,又想瞻前顧後,勾連呼應,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襲一般文學史論之處,錯舛、重複、缺漏、扞格、矛盾之處,生吞活剝、沒有消化之處,又何止一二。

     如果一定要為這些不足找原因的話,應該也可以找到一些。比如,可以將它們歸罪於科研製度。如果不是有課題的壓力,自己未必會弄這麼宏大的題目;如果不是課題催得緊,自己就可以慢慢細細地研究,等等。對於當今的項目制度以及相關的宏大著述,最近幾年批評的文章不少。我自己也初知其弊,曾受其縛,領略其苦。

  記得有這樣幾年,自己連年向某基金會提交申請,每年都僥倖通過匿名通訊評審關,但最後都一無例外地見光死,那個系列的最後一年得知結果後,竟然憤而上書,批評人家規則不妥,還直楞楞地說:像這種連續幾年通過匿名通訊評審的課題就應該立項。可見這毒中得著實不淺,膽子是大得可以包身,智慧卻在銅錢眼裡打圈出不來。要知道那時「散文學史」已經全面鋪開,時間本來就吃緊。作為教育部基地重大項目,除了要在一定期限內交差結項之外,立項之後的每個季度還得交待進度,匯報成果,真是聲聲催人急。有回開會見到譚凡先生——他承擔著這套叢書另一個平行項目《中國小說學史》,說起項目進展的事,他就說:「就怕三、六、九、十二月的最後幾天。」這句話在譚先生當然是開玩笑,卻準確地道出了我內心的感受。沒有項目時想項目,有項目時想大項目,有大項目時愁檢查和完成,自己拿繩子套住自己。世上如果有項目綜合症的話,這大概是它的症狀之一。

  客觀地說,現行項目制度對有些人的精神確實有些壓迫,就像香菸對人確實有毒;這套制度也確實有這樣那樣的弊端,就像考試制度有禁錮人才的一面;宏大的題目確實容易搗虛,就像橋梁越高越大,它的跨展就越大越空。學術研究最崇尚自由,像趕作業一樣做研究,要作出好東西來,確實更不容易。自己偶爾也想,如果不是這麼一個龐大項目,應該會做得更紮實、更具個性一些;如果不是趕得那麼急,還可以再作一些增刪、調整、修正與打磨,再消化消化,查核查核,錯誤應該可以減少一些。

     不過,當事人強調這些外在原因,終歸逃脫不了找藉口,找臺階之嫌。自己主動要了課題,卻怪課題害了自己,就像自己一邊點香菸,一邊卻怪香菸有毒;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裡輕鬆結項,不說自己能力有限,反怪時間規定得太緊,就像考試時不能按時交卷,卻怪下課鈴聲催得太急;沒有寫出紮實的新東西,不說自己功力不夠,卻怪題目太大,就像建出個橋晃晃,不從自己的設計、材料與建築過程中找原因,卻說凡是大橋都不免晃晃,如果建的是小橋流水,就一定會又漂亮又紮實。這些話顯然都不妥當,都說不過去。將《中國散文學史》的不足歸罪於制度也同樣如此。從根本上說,它之所以會以這樣粗陋的面目呈現在大家面前,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作者基礎薄弱,力量不夠。如果還要繼續尋找的話,大概還可以說:這本書雖然花費了不少時間,但是時間利用的效率還有待提高。

     其實,公道一點說,現行的項目制度、大題目雖然確有上述弊端,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研究者究竟是受其害、還是沾其益,關鍵還是取決於自己。道行高深、條件優越的學者,不去申請項目,不會得其益,也絕不會受其害;以我為主、為我所用的學者,雖然申請項目,也可能做到只受其益,遠離其害;像我等定力不足的研究者,不免有自尋煩惱的時候,但總體上說還是項目制度的受益者。經費的獲得,怎麼說也有助於自己更加專心於研究,減少在經濟事務上的分心。大項目的設定可能會有拂逆本心的成分,也增大了架空的可能,但換一個角度看,卻也有利於走出過去,擴大自我,而架空的危險實際上也為研究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具體到散文學史,如果不是項目的機緣,自已現在未必跳出了小說、詩歌的圈子,未必有緣領略散文學的「異國」風景,發現它們原來也這樣廣闊,如此美麗。如果不是幾千年的宏大敘述框架,自己未必有機會這樣密集地接觸眾多中華典籍,無論是紙質本還是電子本,是原刻本還是排印本,是全本還是選本,每一本書就是一個人,一個個來自不同時空坐標點的不同的人;無論是精讀細讀還是粗讀瀏覽,或者竟或只是翻了翻目錄,摸了摸書套、封皮,每一次接觸都如與不同的朋友會面。長年有這麼多好朋友自遠方來,怎能不樂?每季度的作業匯報確實有點恐懼,但可能也是治療偷懶、放鬆、拖沓種種毛病的良方,至少對研究進度來說有一定好處。這十年中,有三年時光是在國外度過的,當時同行的朋友不免嘆說寂寞,自己卻因有這項研究相伴,幾乎從沒遭遇寂寞的蟲子。在千年妙文中遊弋,在無邊虛空中結思,就象屋角的蜘蛛,在那無憑處搭出一方若有似無的絲網,編織、侍伏、捕獵、爬走的緊張和快樂都享受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去感覺寂寞?

     以自己的能力來做如此龐大的散文學史,難免種種不是。不過,自己畢竟也投入了十年時間、思考、情感與汗水,愚者千慮,應有一得,因此,正如前面已述,「寫作過程中聊以自慰、自以為是的地方也不時或有。」儘管前面已經有種種文學理論史、文學批評史,還有周振甫先生的《中國文章學史》,如果以此前是否有同名著作為標準的話,那麼,本書仍然可以說是第一部中國散文學史。從整體觀念、架構到具體章節,大致還有些自己的思考。各章內容應該不只是對象的簡單介紹,不只是材料的簡單堆積,不只是他人言論的簡單串連,多少可以聞到幾絲研究的氣味。現在回頭看看,除個別章節外,「每章都夾有自己的私貨」,「每章至少包含一篇略有新意的論文」,這樣的話應該不會離事實太遠。考慮到自己資質的愚鈍,學養的單薄,而現在提交出版的部分又多是前人研究得較多的大家名著,能夠做到這些,大致可以感到欣慰。

     平心而論,本書寫作過程雖然有過前述苦惱,但是更多的體驗還是學習與研究本身的快樂。雖說這是一個基金項目,但與職稱、晉升、獎金、指標等事務基本上沒有關聯,本書到現在還沒有正式出版,也從一個角度說明這點。除了季度末匯報那幾天外,自己並沒有多少「做項目」的感覺。大多數時候,與其說是在研究,還不如說是在看書,在聆聽古人的種種言說,偶爾自己也閒閒搭幾句話語。一本一本地讀,一本一本地做些筆記,將這些筆記聯綴起來,就是所謂的研究,就成了這本《散文學史》。雖然沒有做到每章每節都創造出新的思想、情感和故事,但過程中不時接觸他人的思想、情感和故事,也是幸事。對別人未必有多大的益處,可自己終歸是充實、愉悅地度過了一天又一天。實際上,無論是架構宏大的歷史、理論著述,還是篇幅短小、隨意揮灑的性靈文字,如果一定要讓他人來衡量其價值,結果大多會讓作者失望;如果一定要以距離真理的遠近來衡量它的價值,則既會讓作者失望,同樣也會讓讀者失望。也許,學術研究首先並不是為了滿足別人,而是為了滿足自己;首先並不是為了追求真理,而是在這個幌子下與不同時空的朋友聊上幾句。這大概是學術研究的快樂源泉,也是自己十年來會沉浸在這份研究中,並且還將繼續下去的重要原因。

      我曾經以為,世上沒有絕對意義的專著,任何一本著作說到底都是作者、師友、時代、環境的合謀。著作的責任當然只能由作者獨立承擔,但是,如果說它有什麼榮譽的話,則理應由大家分享。這本《散文學史》當然也是這樣。

    正如前面所說,「散文學史」這個題目與主意首先來自黃霖先生,如果不是先生的設想和提議,當然不會有此書的蹤影。再說遠一些,如果不是蒙黃師不棄,攜我入門牆,繼而留在復旦工作,這一切更是無從談起。作為一個課題項目,「散文學史」當初是以蔣凡先生為項目負責人申請下來的,只是在蔣先生退休之後,才作相應變更,如果沒有蔣先生的鼎力支持,有沒有這個課題也同樣難說。當然,蔣先生平易隨和的品格對我的影響可能也不小。記得那年我開了一門詩詞賞析課,不知怎樣講授好,鬥膽請蔣先生示範一課,先生二話沒話,操起京胡與竹笛就走。教研室一同事有天遇到我,笑問:你膽子怎麼那麼大?我疑惑地問:怎麼啦?他略帶誇張地說:你怎麼敢跟蔣老師勾肩搭背!原來,那天下課時我與蔣先生親密的情景被他逮了個正著。我說:不是我太膽大,而是蔣老師太平易近人。學期結束時,學生評說一個學期的課程,都說最難忘的是蔣老師上的一堂,甚至還讓我醋意與悔意並生。——在本書的寫作初期,我還有一個基本的寫作原則:全書儘可能使用純粹的白話,儘可能乾淨地排除「之乎者也矣焉哉」。這個原則的確立,不知道與蔣先生的隨和平易之間有沒有一些聯繫?

     本書直接肇源於師長的提攜,也得到不少同學的直接幫助。大約在2005年春季,我為研究生開過一學期的散文學史課,那時教室還在文科樓,選課同學有彭曉玲、杜竹敏、蔡凌華等,所用的教學材料就是當時已經寫就的散文學史部分章節。去年秋季,我有機會再為研究生開設了一學期散文學史課。選課的有馬俊紅、潘德寶、徐炯、常方舟、謝卓華、孫浩偉、鍾孫婷、陳特、張超、劉樹勇、金淑香等同學。訪問學者王凌虹先生也參加了一些課程。那時散文學史寫作已告一個段落,每人一本《中國散文學史》列印稿在手。兩個學期課程的主要內容都是為書稿挑刺,大到全書布局,小到標點符號。同學們課前閱讀指定章節,課內談談感想,指出錯誤。直截了當的上來就是質疑,講策略的先美言一二再抖關鍵,有的搞一點迂迴婉轉,綿裡藏針,最後再脫穎而出。好一派磚頭滿天飛,棍子漫天舞。這樣的課程,對於課程主持者自然未必時時好受,對於書稿來說卻是求之不得。遺憾的是,同學們雖然也享受批判的痛快,但多少還保留了一些同情心,眼底留情、嘴下留情、筆底留情的情況並不少,不然,呈現在各位面前的書稿面目肯定還會有所不同。

     不僅如此,本書稿還包含了吳水蘭、孫浩偉兩位同學的特別貢獻:她們先後為文稿校核了一遍引文。慚愧的是,吳水蘭同學的大部分校核成果,無法在目前的書稿中呈現,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面世。十年磨不成的劍,不知再用一個十年能否磨成?十年時光賺不回一個貨真價實的「後記」,不知再用一個十年能否賺回?

     回望過去,十年時光真太短;展眼未來,十年時光實太長。與其將「後記」寫作的愉悅留待茫然的以後,還不如先在這裡受享一回。寫作的因緣,師友的情誼,若不及時記錄,日久也可能隨風而逝。這樣說來,將「隨記」改作「後記」,先填補好此處的「空白」,也不是沒有道理。

 

                 2011年8月,海上默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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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唐朝、李白詩仙永遠都是我的心頭摯愛,他把生命活成了詩,他的生命只有詩與遠方,劍與酒。史料記載,李白年少時「喜擊劍,好任俠,輕財重施」,也就是說李白從小就有一個仗劍江湖的俠客夢。李白的詩與劍,都是霸氣的。他離開故鄉闖蕩天下,「仗劍而行,辭親遠遊」,李白沒有帶筆,沒有帶書,只帶了一把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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