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又一力作,電影《一秒鐘》即將與觀眾見面。預告片的熱度正盛,關於電影的紀錄短片也已推出。看完紀錄片,不由得內心升騰起一股暖流,電影製作的背後我們看到了張藝謀的用心還有以整個主創為代表的電影人情懷。
電影,從誕生到歷經變革,無論是哪一風格,或者是何種流派,電影人無疑在用他們的真性情傳遞著、豐富著、感染著某種價值觀,這些價值觀更不同程度影響著、改變著、引領著人們關於世界、關於人性、關於人生的更深思考。
01膠片電影質感與電影人情懷
一個「看電影」的故事,我心心念念好多年了,膠片譁啦啦轉動的聲音,帶出一種久違的味道和情感,讓人感動。(張藝謀)
張藝謀的《一秒鐘》,講述了一個關於電影的故事。是的,張藝謀這次用電影說「電影」。紀錄片中,我們看到了一些片段。其中包括電影剛剛在中國興起時,人們坐在幕布前觀看電影的渴望、迫切、新奇的狀態,同時也展現了電影人對於電影的那份敬畏之心。
紀錄片中,張藝謀擦拭著懸掛著的膠片為主演張譯講戲。從張藝謀認真的眼神中,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一位導演在面對自己的演員,更是一位電影人在面對他心愛的膠片、熱愛的電影事業和深沉的電影情懷。
張藝謀在某次劇組碰頭會上曾說,尤其在物質和精神比較匱乏時代、尤其在膠片時代,看電影就是一個狂歡,就是一個夢。曾經,電影與每個人息息相關,拍攝者、製作者、放映者、觀看者,他們經由那一卷卷膠片與一方銀幕,相互聯結。
看電影是觀眾的夢,拍電影是電影人的夢。不僅僅是張藝謀對於膠片有著如此熾熱的情感,姜文在拍攝《陽光燦爛的日子》時,更是用了4本膠片拍攝了那張經典的「陽光燦爛」的米蘭。膠片賦予了這張相片足夠的呼吸感,更表達出米蘭的無限熱情。
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膠片更給電影增加了昂貴成本,拍攝中所有人全神貫注不僅是為了節約經費而珍惜機會,更無一不體現著他們對於電影的敬畏。失去了對電影藝術的敬畏,質感便會一落千丈,這種對比在如今,我們不難感受。
2008年金融海嘯時期,無數行業受到影響,電影行業亦無法倖免。曾經作為奧斯卡頒獎禮的金主,柯達膠片公司退出了歷史舞臺。
膠片的推出,也意味著歷經30餘年的電影數碼轉型正式完成。曾有一度,世界諸多電影人針對此現象展開激烈討論,甚至很多人加入了反對數碼轉型的抗議中,反對者中便包括《星際穿越》《盜夢空間》的導演諾蘭。
當然,對於數碼轉型也有擁護和支持者,比如《鐵達尼號》《阿凡達》的導演卡梅隆。膠片與數碼博弈、抗衡、比較的過程,更帶來了一個極具哲學意味的命題,電影死了嗎?
數碼轉型從技術上解構了電影與電影院之間的唯一性,電影可以存在於電腦屏幕、電視銀屏還要手機那一方小屏幕。膠片的特性曾經使電影鏡頭呈現出光影美學藝術,更讓鏡頭指向於真實拍攝、真實記錄,但數碼的到來,好像把膠片為電影設置的那些「難題」變得易如反掌,參數調節、片段拼接、效果摳圖等等,僅需技術升級就能將很多幾十年前困惱電影人的問題一一解決。
那麼,依託於技術的電影,還是真正的電影嗎?著名學者戴錦華曾經採訪史匹柏與喬治·盧卡斯,向他們拋出這個問題,他們的回答竟然都是「是的,電影死了」。而戴錦華後來與讀者交流時提到,她認為「電影藝術也許會萎縮,但它不會死亡」。
戴錦華的這個觀點,也許代表了更多電影人的心聲,電影藝術受到數碼轉型影響以來,想必在許多電影人心中造成極大衝擊。電影美學、光影藝術、膠片情懷等等,這些都是見證過電影重大歷史變革的人們心中不滅的理想之光。如果,自己就判定了電影已死,那麼夢想呢,又何處安放。
膠片時代,代表了一代人的情懷與回憶。90後、00後,他們面對的更多是數碼轉型後的電影,雖然他們與膠片時代擦肩,但是那個時代所獨有的情感,也許能夠在《一秒鐘》中直接領會,並直抵心間。
02隻講「人」的故事
膠片時代已經離我們遠去,但電影人對它依然心存懷念和敬畏(張藝謀)
看到《一秒鐘》的預告,主演張譯佝僂的身影,似乎讓我們看到了《活著》中福貴的樣子。張藝謀也曾講道,這是一個只講人的故事,沒有好人、壞人。這裡,我們看到的角色就是那個故事背景下的某個人,沒有現代故事的戲劇結構、沒有太大的時代背景,就是一個小人物,格局不大,但是只講人、只敘事的電影,也許才最能夠打動人心。
正如張藝謀給編劇鄒靜之的信中所說,「大故事小故事,大特色小特色,最重要的還是人物和情感」。
如何把重點關注到「人」。整個劇組為此精心打造,盡力還原特定時期的人物形象。張藝謀看到人物設計圖稿時,提出減掉「毛坎肩」,那個時代、那個人物,無依無靠、無父無母,哪有錢買毛線。張譯更是為了貼近角色,減重20斤,在沙漠中直面太陽,拒絕防曬,就是要讓自己徹底成為那個「人」。
道具的考證和選擇依然馬虎不得。每一個經歷過膠片放映時代的人們,也許對於每個鏡頭都有著自己深刻記憶。如果道具經不起考驗,會直接影響這個電影的質量。
1957年,哈爾濱電影機械廠生產的松花江牌5501型35毫米固定式放映機,標誌我國電影放映機生產步入新階段。但是這种放映機在上世紀80年代就被淘汰了,非常不好找。幾經周折,劇組才找到了一臺,經過改造後用於電影拍攝。
其他的道具,包括膠片盒上的紅標漆、解放牌汽車等等,都飽含劇組對電影的誠意和情懷。當然,究竟諸多道具能夠帶來何種情感效果,還要等電影上映後再見分曉。
03張藝謀與他的夢
我常開玩笑說,我不是在拍電影,就是在去拍電影的路上(張藝謀)
2018年,張藝謀異常忙碌。平昌冬奧會北京8分鐘、2018青島上合峰會文藝演出、《對話·寓言2047》第二季彩排、電影《影》後期等等都與《一秒鐘》的拍攝前後交錯。紀錄片中記錄了2018年1月3日早7點到1月4日凌晨3點,張藝謀緊鑼密鼓的行程和各類大小會議。那天,他工作了20個小時,同時推進9個項目。
電影選景於敦煌,敦煌對於張藝謀而言並不陌生,他的《英雄》《長城》都曾於此取景。廣袤的沙漠、富有層次感的沙山、風雲變幻的天氣,都能夠讓鏡頭更具有畫面、更充滿故事。但是,並不是任意一處沙漠都能夠為影片提供極佳的拍攝效果。經過多次考察,張藝謀團隊才最終選定拍攝地。2018年7月10日,劇組於敦煌開機。
開機第一天,拍攝並不十分順利。舉著看著機器沙漠中調整取景範圍,踩過了腳印的地方就「廢」了,所以光線、天氣、機器、人員都需要共同協調。第一個鏡頭終於開拍後,沙漠中突然颳起沙塵暴,張藝謀索性決定藉助天氣營造的壯烈感,突顯電影主角的悲慘狀態。
沙塵暴中,張譯艱難向前,畫面中他呈現出一種逼近死亡的狀態,而這終於達到了張藝謀滿意的狀態。沙塵暴之後,沙漠又下起了冰雹,劇組又趕忙搶救「保護」設備。天氣突變雖然為電影拍攝帶來難度,但是在張藝謀的鏡頭中,卻成為了一處「天作之合」。
2018年,對於張藝謀而言是忙碌的,無疑也是富有收穫的。2018年8月24日電影殺青,而張藝謀這場關於「電影」的夢才剛剛開始。
04結語
這是一部關於「電影」的電影,我只是有感而發,想保持自己原創的熱情,誰能做到一部作品的完美?那些真正心動的瞬間已經彌足珍貴(張藝謀)
雖然電影仍未上映,新發布的紀錄片無疑吊足了觀眾胃口。很多人對於張藝謀的作品愛恨交加,「愛」的當然是早期《活著》《紅高粱》等,「恨」的自然是當年的幾部商業巨作。不得不說,張藝謀在製作商業電影的道路上,比很多導演成功。當下時代,幾乎每位電影導演都經歷著自身價值、審美風格與資本市場的博弈,張藝謀自然不會例外。
難得的是,張藝謀內心對於電影藝術的熱愛和對電影事業的赤誠,並未在商業市場中掩埋。大場面、大製作的電影對於如今的觀眾來說,絕非稀有。罕見的是,真正能夠打動人心的故事,故事能夠打動人,最重要的便是把「人」的故事講好。
張藝謀將自己對於膠片時代的致敬,對於電影藝術的誠懇,投入到了電影中,也終於回歸了講述「人」的故事中。
一部好電影,哪怕讓觀眾產生情感共鳴「一秒鐘」,也足夠成功。《一秒鐘》究竟能否打動人心,還需待上映後再作評判。不過至少,在紀錄片中,電影人的那份情懷,已經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