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共建「一帶一路」推動下，中國和柬埔寨各領域合作不斷加深，兩國關係維持在高水平運行。2016年10月，習近平主席訪問柬埔寨，將中柬關係評價為高度互信的好朋友、肝膽相照的好夥伴、休戚相關的命運共同體。2018年1月，李克強總理訪問柬埔寨，提出兩國攜手打造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在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基礎上，為中柬關係注入新的內涵。新形勢下，中柬命運共同體正面臨新的發展機遇、時代挑戰。如何把握機遇，應對挑戰，將成為成功打造中柬具有戰略意義命運共同體的關鍵。
打造中柬命運共同體面臨新機遇
柬埔寨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也是「一帶一路」倡議最早的參與者和踐行者之一。近年來，中柬兩國在政治互信、經貿合作和人文交流等方面取得了豐碩成果，既為「一帶一路」合作樹立了樣板，也為構建新型國際關係鑄就了典範。2019年是中柬建交第二個甲子的開局之年，打造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正迎來新的發展機遇。
一、兩國政治互信穩固，領導人活動密集
近年來，中柬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問題上相互支持。2016年，柬埔寨堅定支持中國雙邊解決南海問題的主張，堅持東協外長會聯合聲明不提及任何有關南海仲裁結果的字眼，粉碎了域外國家將南海問題多邊化、國際化的圖謀。2018年，西方國家為迫使柬埔寨政府同意讓反對黨原救國黨「還魂」參選，在大選前取消了對選舉的援助，令選舉組織工作面臨物資短缺的窘境。中國及時捐助了一批設備物資，幫助柬埔寨政府緩解了困境。
中柬高度的政治互信離不開兩國領導人的常來常往。在習近平主席、李克強總理先後成功訪問柬埔寨的同時，柬埔寨首相洪森更在近幾年保持平均每年2次的訪華頻率。2018年大選勝出後，洪森首相將2019年首訪安排在中國。兩國領導人高頻次溝通交流為打造中柬命運共同體奠定了政治基礎，也加深了兩國政府對「一帶一路」合作的理念認同。柬埔寨政府最初將「一帶一路」倡議理解為中國的倡議，自己是為倡議提供幫助的參與者。2016年，習近平主席提出「一帶一路」倡議與「四角戰略」對接的合作思路，得到洪森首相的高度認同。這說明柬埔寨政府對「一帶一路」合作的認識正在加深。「一帶一路」不只是中國的倡議，也關係到柬埔寨國家發展大計。2017年5月，洪森在接受新華社專訪時主動表示，「一帶一路」倡議很好地契合了柬埔寨國家發展規劃。他還特別提出要推進「一帶一路」與「四角戰略」第三階段以及工業發展政策對接。
二、兩國經貿合作成果顯著，潛力巨大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柬經貿往來日趨頻繁，提速明顯。2018年，兩國雙邊貿易額達73.9億美元，較2013年增長近1倍。中柬兩國的目標是在2023年使雙邊貿易達到100億美元。此外，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成為兩國貿易深化發展的契機。進博會不僅為柬埔寨大米、腰果、咖啡等優質產品提供了展示平臺，也為增加柬埔寨產品出口，平衡貿易逆差創造了機遇。
20世紀90年代，柬埔寨政府制定寬鬆政策吸引外資。這為中國企業創造了商機，大量中企赴柬投資。截至2017年10月，中國累計對柬埔寨協議投資125.7億美元，是柬埔寨最大外資來源國。中企投資領域廣泛，既拉動當地經濟，又惠及民生。截至2017年底，中資投產的11座水電站和1座火電站解決了柬埔寨全國85%的發電量，緩解了柬埔寨長期缺電的實際困難。同時，中企投資也創造了數十萬個就業崗位。由紅豆集團等企業投資開發的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就解決了2萬多人就業問題。
2019年1月，中柬發布聯合公報，將交通、產能、能源、貿易、民生作為下階段加強「一帶一路」框架下務實合作的「五大版塊」。兩國經貿合作迎來更廣闊前景。
三、兩國人文交流深化，亮點頻現
近年來，柬埔寨政府加大吸引中國遊客赴柬旅遊力度。2016年初，柬埔寨發布《2016—2020年吸引中國遊客戰略》和《為中國準備》（China Ready）白皮書，在旅遊宣傳、語言服務、人民幣支付、籤證等方面向中國遊客傾斜。優惠的旅遊政策刺激中國赴柬遊客數量一漲再漲。2018年中國赴柬旅遊人數達160多萬，較2015年增長1倍多。2019年是中柬旅遊文化年，兩國增進文明互鑑、促進民心相通將迎來契機。柬政府在2020年吸引200萬中國遊客赴柬旅遊規劃有望提前實現。
在教育領域，為幫助柬埔寨緩解技術、語言和高層次人才短缺現狀，中國政府通過獎學金形式累計接收柬留學生逾2000人，每年為柬培訓各類人才200餘人，派遣近200名漢辦教師和志願者教師赴柬支持華文教育。今後，中國政府將進一步加大培養柬各類人才力度。同時，中國院校積極探索本地辦學路徑。無錫商業職業技術學院與無錫紅豆集團在柬埔寨共建西港特區職業培訓中心，天津中德應用技術大學與柬埔寨國立理工學院合作建設瀾湄職業教育培訓中心，天津理工大學與柬華理事總會探索合作創辦柬埔寨理工大學。國內多所高校還與柬埔寨皇家科學院探討共建中國研究院。
中柬兩國在醫療衛生、文物修復等領域也保持密切合作。中柬「愛心行」「光明行」項目取得階段性成果。中國援建考斯瑪中柬友誼醫院、特本克蒙省醫院項目先後開工。2018年1月，在順利完成周薩神廟、茶膠寺援助修復任務後，中柬正式籤署《關於實施吳哥古蹟王宮遺址修復項目的立項換文》。修復吳哥古王宮遺址成為中柬兩國考古研究和古蹟保護合作新亮點。
中柬命運共同體面臨的新挑戰
2018年7月，柬埔寨舉行第六屆國會大選，人民黨贏得全部國會議席，國內政局日趨穩定，對兩國關係發展形成利好。然而，柬埔寨國家治理能力提升速度遠遠落後於經濟發展速度，很多社會問題日益突顯。大選前國內激烈的政黨矛盾也使柬埔寨政府一直承受西方國家的政治詬病和經濟制裁威脅，這對構建中柬命運共同體形成一定挑戰。
一、柬埔寨社會矛盾日益突顯
隨著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柬埔寨人均收入水平已從低收入國家晉升為中低收入國家，人民物質生活有所改善。然而，由於法制建設、社會治理理念和能力都相對落後，突顯出來的社會矛盾難以在短期內得到有效解決。較大的貧富差距和不同階層之間利益衝突迫使柬埔寨民眾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同時，更在意對自身權益的保護。勞資、土地、環保糾紛層出不窮。由於社會制度局限，糾紛處置除了依靠當地權力部門外，還可能涉及一些非政府組織。這些組織背景複雜，利益訴求各異，如溝通不當很容易在當地產生負面社會輿論，甚至引發示威等群體性事件。中國在柬投資行業包括能源、礦產、房地產、輕工業等，難免會觸及社會矛盾。處理好此類問題是兩國企業經貿磋商的重要議題。
二、西方國家利用關稅對柬埔寨施以重壓
第六屆國會大選前，柬埔寨與西方國家關係出現重大波折。柬埔寨政府出於安全考慮，關停美國之音、亞洲自由、《柬埔寨日報》等在柬西方媒體和美國國家民主研究所在柬分支機構，解散美國長期扶植的柬反對黨救國黨。這些舉措招致西方國家連鎖反擊，其中影響最大的莫過於歐盟撤銷柬埔寨「除武器外一切免稅」（EBA）案。
近年來，柬埔寨對歐盟出口額持續增長，已超出其出口總額的40%。柬埔寨出口歐盟產品以鞋類和成衣類製品為主。製衣製鞋業也是柬埔寨工業的主導產業，每年創造超過10%的國內生產總值。經初步計算，若失去優惠關稅待遇，柬埔寨出口歐盟產品每年將新增約7億美元關稅，將使其出口商品在歐盟市場失去價格優勢，對其外貿行業形成巨大衝擊。為此，柬埔寨與歐盟進行了將近一年的拉鋸式談判。2019年2月，歐盟正式宣布啟動程序，撤銷優惠關稅，這一動向加重了柬埔寨國內的疑慮和恐慌，也增加了柬埔寨政府開拓新市場替代歐盟市場的緊迫感。中國無疑是柬埔寨產品出口銷售的理想市場。然而，中國市場要基本上替代歐盟市場消納柬埔寨原本出口歐盟的大量產品，存在一定困難。因為歐盟市場需求和中國市場需求存在較大差異，而且包括製衣製鞋業在內，中柬有些產業和產品還存在一定重合。
三、西方國家在柬鼓吹「中國威脅論」
柬埔寨地處東南亞核心位置，陸路與越南、泰國、寮國接壤，海域瀕臨暹羅灣與南海交界處。冷戰時期，柬埔寨就是美國為遏制中國而極力拉攏的對象。近年來，在柬埔寨人民黨領導下，陣營之爭日漸平息，中柬合作已成定局。尤其當救國黨被解散後，西方國家失去了在柬埔寨攫取利益、對抗中國的政治抓手，轉而通過散布「中國威脅論」混淆視聽，分化柬埔寨民眾政治傾向，挑動其反華情緒。如2018年第33屆東協峰會期間，《亞洲時報》網站以《站在新冷戰中心的柬埔寨》為題向中國在柬埔寨國公省沿海建設項目發難，鼓吹中國將在國公省建設海外軍事基地。這篇報導在柬埔寨國內外造成極大輿論危機。美國副總統彭斯還專程向洪森致信表示抗議。儘管柬埔寨國防部乃至洪森本人多次在公開場合援引《柬埔寨王國憲法》予以否認，但該話題已成為西方媒體不斷炒作的話柄。
除此之外，跨境犯罪問題和因文化不適產生的社會問題等也都對打造具有戰略意義的中柬命運共同體形成挑戰，亟須採取措施，妥善應對。
關於打造中柬命運共同體的相關建議
當前，國際形勢正發生深刻演變，各種不確定、不穩定因素持續積累。新興國家與守成大國之間實力差距正在縮小，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美國壓制中國力度明顯增強。在中美博弈加劇的大趨勢下，經略好周邊對中國外交的意義更為重大，中柬關係的良性發展對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都起著極為重要的示範作用。因此，在迎接兩國關係發展新機遇的同時，更應對構建中柬命運共同體面臨的新挑戰進行有效應對。
一、強化雙邊政策溝通與協調
2018年大選以來，西方對柬制裁不僅停留在談判桌上，更轉而進入實質性階段，柬埔寨很快將面臨政治經濟雙重鉗制。西方對柬內政的粗暴幹涉，既是對柬主權的侵犯，也會使東南亞國際秩序格局發生劇烈變化，進而影響中國周邊安全環境。因此，中柬兩國須強化雙邊溝通與協調。一方面，加快「一帶一路」倡議與柬埔寨國家發展規劃對接，促進柬埔寨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及時掌握西方對柬制裁情況，評估可能對柬造成的影響與損失，必要時儘量避開重合產業，給予相應幫助。與此同時，中柬應加強在全球和區域各多邊機制下的協調，嚴防域外國家裹挾東協國家，通過多邊機制對南海問題等中國核心利益進行挑釁。
二、推動建立中柬新型政黨關係
推動構建新型國際關係，首先要發揮好政黨的政治引領作用。柬埔寨獨立以來，中國與柬政黨始終保持著良好關係，政黨交流不斷，為兩國政治互信奠定了基礎。20世紀90年代，柬埔寨確立了「多黨自由民主」政治體制，多黨選舉制度成為柬政治生活的核心內容。人民黨是柬埔寨各大政黨中深受人民信任的執政黨。2018年，人民黨的黨員人數已近柬埔寨總人口三分之一。中國共產黨與柬埔寨人民黨雖然在價值取向和政策選擇上存在差異，但是在政治穩定、國家繁榮、世界和平的美好願景上卻有共同的理想和使命擔當，也有相互合作、互學互鑑的迫切要求。2017年，身兼人民黨主席的洪森首相來華出席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時表示，「中共的治黨治國經驗對柬埔寨人民黨啟示良多，我們希望就此進一步深化和中方的學習交流，不斷提升自身執政能力和水平。」推動中柬執政黨建立新型政黨關係，將對兩國關係發展形成有益補充，也將為構建中柬命運共同體提供助力。
三、注重優化中資企業在柬的社會宣傳
柬埔寨社會交流語言主要為柬語、英語和華文，其媒體行業也主要由柬文、英文和華文媒體構成。受教育背景和知識結構影響，大部分柬埔寨人更關注柬文媒體和英文媒體，當地華人華僑更關注華文媒體。中資企業因考慮到客戶群體等因素，更偏好在華文媒體開展宣傳，較少通過柬文媒體或英文媒體發聲，導致中資項目的社會價值和社會貢獻沒能通過媒體平臺充分表達給大部分當地民眾，造成中資項目信息不透明的錯覺。也因為如此，當地民眾容易被涉及中資企業的謠言蠱惑和煽動。因此，中資企業可拓寬宣傳渠道，與柬文、英文主流媒體建立聯繫，宣傳項目信息。此外，針對柬埔寨民眾偏好使用臉書獲取信息的特點，中資企業可開設臉書帳號，使用多語言發布和更新信息，通過自媒體形式把握宣傳的主動權、主導權。
與此同時，企業還要提升宣傳效果。柬埔寨媒體環境複雜多元，宣傳措辭要考慮與當地文化的適配度和輿論環境的舒適度，使用能夠被普遍接受的話語，避免因誇大辭藻而引起誤解，給不同政治傾向和別有用心的媒體編造臆測空間。
四、對在柬中國公民和企業進行組織和引導
大部分中國公民都是抱著「中柬一家親」的美好願望在柬工作和生活的，但因缺乏必要背景知識和有效溝通手段，較難融入當地社會。鑑此，一是要鼓勵在駐柬使領館的指導下按照鄉緣、業緣等類型組建各類商會、老鄉會、學生聯合會等，將在柬的中國公民和企業組織起來。一方面營造互助氛圍，一方面通過組織各類活動，向中國公民傳授和講解與當地文化相關的知識、與自身利益相關的法律和與當地民眾溝通的方法，幫助中國公民融入當地社會。二是要充分發揮孔子學院的作用。既要向柬埔寨人講授中國語言文化，也要組織中國公民定期或不定期地學習當地語言和文化；邀請兩國專家學者講座講學，與中國公民進行文化交流。三是要鼓勵中國企業主動承擔當地社會責任，做好項目的環境評估，通過造橋、修路、建學校、增加就業機會、爭取獎學金項目等方式提升企業和項目的附加社會價值。
五、進一步強化兩國執法合作
部分中國公民在柬違法行為給當地社會治安造成了影響，嚴重損害了中國人的海外形象。打擊跨境犯罪存在偵查難度大、國家之間制度協調難等問題，雙方要加大執法能力建設和協作力度。2019年是中柬執法合作年，也是進一步強化兩國執法合作的良機。中柬執法合作應強化協同，提高效力。一是加強溝通，與柬埔寨警方在工作理念上形成認同，取得共識。二是設立專門項目，定期幫助柬埔寨警察部隊培訓優秀警力和後備力量。三是向柬埔寨警察部隊提供必要的物資設備和人員技術援助，幫助柬埔寨警方提升警力。四是創新工作模式，組建由兩國立法、執法、司法、外交、移民等多部門協同參與的聯合工作組，探索有效機制，最大限度防範跨境犯罪案件發生。
結 語
新時代，中柬關係始終保持高位運行。打造中柬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涵蓋政治、經濟、安全、人文等各領域，涉及政府、政黨、企業、社會團體和個人等多層次，是新時代賦予兩國關係的新內涵。兩國本著平等相待、合作共贏的原則相互扶持，共同發展。中國在社會治理、經濟貿易、文化教育、科技創新等領域有豐富經驗，中柬兩國可圍繞這些領域有針對性地加強合作。
從歷史上看，中柬關係發展是曲折的，不同時期面臨不同挑戰。如今，由於政治體制差異和所處發展階段不同，在兩國合作中存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西方國家一方面利用這些問題渲染「中國威脅論」，一方面通過政治經濟手段向柬埔寨施壓，企圖使中柬關係複雜化。這些挑戰既是分離兩國的拉力，也是凝聚兩國的動力。只要兩國以打造中柬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為合作前提，加強溝通，榮辱與共，共同施策，無論挑戰來自內部抑或外部，終能妥善應對。
本文轉自《當代世界》總第449期
（作者系北京外國語大學亞非學院副院長，柬埔寨研究中心主任，區域與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研究員）
(責編：譚曉祺(實習生)、楊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