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幾棵樹

2020-12-16 豫見你我他

■柳韻

有人,因一個人,愛上了一座城。

而我,因幾棵樹,愛上了一座廟。

這是一個藏於深山的普普通通的古剎,因幾株飽經滄桑、歷經千年的銀杏樹,而聞名四野,豔驚八方。

對於古樹,我總是很敬畏。敬畏於它們經歷的滄桑,敬畏於它們經歷的歲月,更敬畏於它們對這個紛繁俗世的包容,以及那份博大的胸懷。

而這座出世又入世的禪院,因這幾株千年的古樹,愈發顯得神秘幽遠。

我曾於夏季去看它。

古老的寺院,幽靜的禪房,蔥蘢著幾株遮天蔽日的、三千多年的銀杏樹。碧綠的樹葉,伸展的枝椏,層層疊疊,牽牽繞繞,給不大的禪院增添了幾分古情和禪意。

那日人不多,雖處炎夏,許是因為安寧的心境,許是因為古樹的陰涼,讓人感受到絲絲的涼意。

坐於樹下,恍恍然,如老僧入定,心卻是空的,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

那一時,覺得自己是自由的,天地間,只有你,也只有它。人與樹之間,竟然有了一種難得的默契和親和,讓你的思緒不由得也跟著飄渺起來。

遇見,是生命的緣分。於物,是相守,於人,是相知。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我與古樹,在一個豔陽高照的秋日,再續前緣。

此次相會,因季節的轉換,它們變了一副模樣,而我,卻痴了一般,被它變幻莫測的美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無法描述那是怎樣的一種畫面,那是一種奪人心魄的美,只有來到它的身邊,你才能感受那份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秋天的黃,和夏天的綠完全兩樣。如果夏日的碧綠,是一種空靈飄逸,那深秋的金黃,則是一種莊嚴肅穆,讓你不由得連行為都莊重起來。

腳兒輕輕,步兒緩緩,屏息靜氣,默默無言,只因為怕驚擾了這份渾然天成的美,只想與它們融為一體,安靜地矗立。

不知為何,我每次來到它們身邊,總是無緒又無言。仿佛語言是蒼白的,行動是多餘的,能做的,只是靜靜地、呆呆地,看著他們。

佛家云:

煩惱本無根,不撿自然無。

困惑本無緣,不究自輕鬆。

其實有時候,說和做,不是一回事。隨著年歲的增長,經歷得越多,越學會掩飾自己的內心,隱藏自己的行為,學會了淡然一笑,學會了漠然釋懷。但是否能真正做到內心從容,就只能看個人修為了。

蘇軾有詩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世事易變,人生無常,每個人都不過是逆旅行人。無論生活如何讓你滿面風塵,守心自暖,安然若素。

終有一天,你會如這些古樹一樣,安寧、平和,在陽光裡徜徉,在風雨裡堅強。學會不爭不搶、不遠不近,人生之路走得不急不徐、從容不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皆是過程。萬物的美與可愛,有心皆懂。

如有來生,我願為樹,一葉之靈,窺盡全秋。

一個人,幾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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