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薄薄的一層,隔開兩個世界,一個是屋外,一個是屋內。別小看這層「窗戶紙」,它能扭曲你對另一個世界的感知,你以為你知道,其實你的「知道」,不可避免的會被環境影響。
炎炎夏日,躲在空調房裡,看窗外的世界,儘管理智上知道是夏天,可在感覺中,外面還是一片清涼。只有推開窗,熱浪撲面而來,才是真實的窗外世界。
「窗戶紙」畢竟是「窗戶紙」,就像推窗一樣,本來很容易捅破,甚至可以潤物細無聲,但當窗內窗外的人,都心存顧慮的時候,這層「窗戶紙」也很讓人惱火。
陳平安和寧姚,現在就被這層「窗戶紙」困擾。
陳平安去「劍氣長城」,本是為了提親的,「老大劍仙」也答應了做媒人,可一切都被戰爭打斷。陳清都爽約,陳平安獨守「劍氣長城」,寧姚則飛升「五彩天下」。
陳平安駐守「劍氣長城」十幾年,蠻荒大地上,入目皆敵,他就如一道痕跡,隨時可能被抹去。未來是未知的,對於陳平安和寧姚來說,這十幾年,是生死相隔的十幾年。
戰爭結束,陳平安返回浩然天下,寧姚一劍飛升,天地阻隔的情侶終於重聚,郎有情妾有意,本該天雷勾動地火,早早地焚掉那層「窗戶紙」,可實際上呢?
寧姚到「夜航船」,陳平安去參加「文廟」會議。不知過去多少天,陳平安才返回。「北俱蘆洲」之行,是兩人獨處最佳時機,一切都是安定的,沒有戰爭,沒有窺探,可陳平安卻與劉景龍「問劍」去了,兩人相得益彰,這裡可沒寧姚啥事。陳平安要去談生意,逃一樣鑽進了人群。蜜月度假一樣的旅行,只是夾雜寧姚假裝出來的醋意湊數,基本上兩人就沒有感情上的交流,看上去只是相敬如賓。
陳平安不是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武峮祝願他們早生貴子,張山峰問啥時候喝喜酒,都讓陳平安欣喜若狂。可陳平安在觀察,希望借別人的言辭捅破「窗戶紙」。可惜,寧姚要麼沒反應,要麼裝沒聽見。
裴錢壯著膽子問寧姚,「師娘,什麼時候辦酒席啊?」,寧姚假裝誤會,裴錢說的是劉羨陽的婚事,讓裴錢去問陳平安。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承諾,把決定權交給了陳平安。
可惜,陳平安現在還沒有捅破「窗戶紙」的心理準備。正好相反,不管是有意還是不得不為,陳平安總是離開寧姚,好像是在逃開一樣。
陳平安六歲就成了孤兒,記憶中僅有幾個家庭團聚的場景,估計早忘了父母是如何相處的。長大後,師兄弟又都是光棍。李二家倒是完整的家庭,可李槐他媽是個潑辣女人,李二夫婦相處的模式,肯定是不能套用的。
陳平安極度缺乏處理親密關係的經驗,憑藉他自己的揣摩,和不願強人所難的本能,讓他非常在意寧姚的感受,當寧姚不願意的時候,他只能打退堂鼓。這是一種典型的隔著「窗戶紙」看世界,他以為他懂得寧姚,其實只是被經驗影響下的知道。他想與寧姚親近,又不願勉強寧姚,只好逃離開了。
陳平安沒有擔負起捅破「窗戶紙」的責任,一般情況下,這個責任確實是由男人來擔任,可歸根到底,問題還是出在了寧姚身上。
據說,是據說啊。在酒吧相互勾搭的男女,大部分是男人採取主動,但一般情況下,首先發起暗示的卻是女人,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是對男人的邀請。
現在的寧姚,塑造得越來越模式化。相對於陳平安的人性,寧姚越來越「仙」,缺少了一點菸火氣。如果沒有陳平安的牽扯,寧姚更願意閉關練劍吧。淡然、簡練、犀利,都是對寧姚的總結。現在的寧姚,遠不如促狹、大大咧咧的小鎮女俠可愛了。
陳平安幾次迸發的火花,都被無聲湮沒了,那層看似吹彈可破的「窗戶紙」,好像成了一塊透明的「玻璃」。陳平安和寧姚心有靈犀,相互都能看到,但又像相互隔開,彼此觸摸不到。這惱火的「窗戶紙」,陳平安你該上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