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是家家戶戶蒸饅頭的日子。這個蒸饅頭,不是蒸一鍋,而是要蒸很多很多鍋。因為饅頭不僅過年自家人吃,來客人吃,還是走親戚串友的上好禮物。
年前為什麼要蒸那麼多饅頭,還有原因。過年忌諱多,在我家鄉,按照傳統,從正月初一 開始到初五不能動火蒸饅頭、烙餅和炒菜,因為「蒸」與「爭」、「烙」與「落」、「炒」與「吵」皆諧音,均屬不吉利,為過年禁忌,所以人們便習慣在年前的臘月廿八這天做主食。當然,蒸饅頭,要發麵,多蒸饅頭,多發麵,這預示著新一年裡,生活蒸蒸日上,來年財運大發,寄託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上世紀八十年代前,我們這裡糧食不夠吃,一年到頭主食都是地瓜面和玉米面,白面是稀缺物,奢侈品,只有過年,各家才磨上幾斤白面。因此,走親串友,帶上四個雪白的純白面饅頭,那是很貴重的禮物,如果是六個或八個,那這禮就相當地厚重了。
東平與曲阜比鄰,自古就是禮儀之邦。日子過得雖緊巴,但我們這裡的人卻很要面子。過去蒸饅頭,有黑白兩種,白的當然是白面饅頭,黑得則就是地瓜面或玉米面。
來了客人,一桌吃飯,讓客人吃白饅頭,主人則吃黑饅頭,這當中自然少不了一番的推讓。後來,有人引進了白玉米,就將白玉米磨成細面,蒸的饅頭也是白的,這樣就縮短了主客的差距;八十年代初期,國家實行改革開放,農村實行聯產計酬,各家的麥子多了些,於是將玉米饅頭外面包上白麵皮,而且起了一個特好聽的名字叫「銀包金」,當然,白面饅頭和「銀包金」拿的時候主人是有數的,千萬不能記錯了。這樣,至少在外觀上,在吃起來以前,主客「平等」了,客人接白饅頭的時候安心了許多。
一九八三年,我考上了師範。家中來信問生活情況,我回信說,學校生活實在好的不能再好了,簡直是在天堂,一天三頓白面饅頭,中午和晚上都有菜,而且至少有一頓菜中有肉,就連早晨的鹹菜條,都是用油拌了的。那時,每當拿起白饅頭往嘴裡放的時候,我都想起了父母,他們若大的年紀,還在啃玉米餅子。但是,無奈得很,我們那時實行的是「定餐制」,也就是每頓飯夥食是固定的,「不吃白不吃」,吃不了,也無法「兜」回家!一年後,學校生活改革,開始實行「飯票制」,每月發給三十五斤饅頭票,每頓飯買幾個饅頭,自己可以「當家」了。我們不少同學便省吃儉用,每到月底回家,買上四斤二十個饅頭帶回家,那是再榮耀不過的事了……
在我的記憶中,直到八十年代末,農村實行了土地承包製,各家各戶的麥子才夠吃。天天能吃上白面饅頭,與地瓜面煎餅和玉米面窩頭告別,那是九十年代以後的事了!
現在,家家戶戶天天吃白面,吃上頓玉米面那就改善生活。如果你給現在的娃娃們說起這些事,他們會感到無比的羨慕:「你們那時天天吃玉米面窩頭,真是太幸福了!」
現在的這種好日子怎麼來的,當然是國家政策好,「二十八,饅頭髮,一天一天發起來的!
二十七,炸丸子,幸福日子油滿池—說說過年的那些事兒(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