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紀實——安慶2003.11.29殺人案，兩仙姑「鬥法」算不出自己的命

文中受害人及群眾均為化名

2003年11月29日凌晨，位於安徽省安慶市宜秀區十裡鄉的市建築裝飾材料廠宿舍區沉浸在一片漆黑的冬夜裡，此時，窗戶外的寒風襲人，吹得樹枝譁譁作響，天上冷月無聲。凌晨1時10分左右，從廠區宿舍西頭的一間平房內傳出一陣令人刺耳、十分悽慘的呼叫聲，「救命！救命啊！……」

這呼喊聲由強到弱，由高到低，斷斷續續，直至沒有聲響。

發出這悽慘呼叫聲的是廠裡職工孫以敏45歲的妻子何愛蓮。住在附近宿舍區的王老漢夫婦正躺在床上看電視，聽到呼叫聲，以為是何愛蓮和丈夫又吵架了，兩人原本想起床和以往一樣前去拉架，可是想到天這麼冷也就作罷，便沒理會。這時，何愛蓮年僅10歲的兒子突然闖進門來，只見他穿著單衣，冷得直哆嗦，邊哭邊大聲對王老漢夫婦叫到：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我媽媽被人殺死了……」

王老漢夫婦聽到後連忙掀開被子，起床趕到何愛蓮家。一進何愛蓮的臥室，兩人都被眼前的場景嚇呆了！只見何愛蓮的臥室牆上四周到處濺滿了鮮紅的血跡，滿屋子充斥著一種嗆人的血腥味；此時的何愛蓮側身躺在臥室地上，幾乎成了「血人」，坐在何愛蓮身上的是同住在廠宿舍區的中年婦女伍財英，她像是一頭髮瘋的猛獸，手持沾滿鮮血的菜刀朝何愛蓮的頭部砍去……

王老漢夫婦見此情景，連忙上前予以制止，豈料伍財英並不理會，還揮起菜刀返身朝著王老漢夫婦拼命叫囂道：「你們不要管！不要你們管！」並不停地在空中揮舞著滴著鮮血的菜刀，王老漢夫婦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往後直退。伍財英確信將何愛蓮砍死後，方才趁著夜色奪門而去。

受到驚嚇的王老漢夫婦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警方報警，然而，他們家中又沒有電話，情急之下，王老漢打門叫醒附近一位正在熟睡的鄰居，用鄰居的手機撥通了110。

安慶市公安局宜秀分局刑警大隊在第一時間內通知了正在轄區巡邏的民警。當民警迅速趕到案發現場時，發現受害者何愛蓮已躺在血泊中，顱骨破碎，腦漿溢出，已經奄奄一息；四肢雖然還在本能地抽搐，但已無生還的希望了。民警們抱著一線希望也要極力爭取的信念，隨即將其抬上警車送往醫院進行搶救，途中與醫院急診車相遇，經急診醫生診斷，受害人已經死亡。

與此同時，宜秀分局刑警大隊和十里舖派出所民警一邊認真勘查現場，一邊對現場目擊群眾和附近住戶進行分頭細緻走訪，重點對犯罪嫌疑人——住在廠區宿舍的伍財英進行調查，並開展追捕工作。

經調查，兇手伍財英現年50歲，死者何愛蓮現年45歲，兩人平時都在家中擺設仙臺，拜佛求神，向前來的香客收取錢財；加上兩人都是宿松老鄉，平日裡都很熟悉。

伍財英的家位於廠宿舍東頭的兩間平房，當民警們趕到伍財英家中，發現已遲了一步，此時伍財英已經畏罪出逃。伍財英家中門口留有鮮血的痕跡，民警們還在其家中臥室床底下發現了一套沾有血跡的衣服，說明伍財英作案後回家換了衣服後逃跑。

宜秀分局負責人聽取民警們的工作匯報後，認為犯罪嫌疑人即使外逃仍未逃遠，迅即要求分局刑警大隊和相關派出所組織民警分頭追擊。20多名民警以案發地為中心，向四周輻射，進行地毯式搜索，對犯罪嫌疑人可能藏身落腳的地點進行重點排查，同時在周圍附近幾條交通要道以及鄉間小道設卡，盤查來往可疑人員。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撒下的網越收越緊。凌晨1時45分左右，十里舖派出所民警在建築裝飾材料廠通往市集賢北路一條鄉村小路上設卡時，發現前面昏暗的燈光下急匆匆地走來一個人影。待此人走近時，民警們發現來的是一名婦女，身上衣服還很整潔，只是頭髮被風吹得十分凌亂，遂上前將其攔住。因為設卡民警都不認識伍財英，便問這名婦女：「你叫什麼名字?」

這名婦女並不回答，反而問民警為什麼攔路不讓她走，並企圖藉機想溜。此時，兩名手持手電筒的巡邏隊員走了過來，藉助手電簡的燈光，發現這名婦女的鞋上沾滿了血跡，民警當即將其控制住並帶回所裡審查。

經審查，這名準備外逃的婦女正是犯罪嫌疑人伍財英。當民警們訊問她為何要殺死何愛蓮，這位平日以「仙姑」自居的她，之乎者也地亂說一通，答非所問。

經過兩個小時的審訊，伍財英才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然而，這名「仙姑」對自己的犯罪事實陳述和辯解確實耐人尋味，也許是故意裝瘋賣傻，也許是她為自己用「仙語」回答民警們的問話而感到十分得意——

「你們不知道啊!不是我要殺她，我哪裡是要殺她啊?是有一個人叫我殺她。你們不知道吧?這個仙人是這麼說的，他在我耳邊說，她(何愛蓮)已害了我6次了，你不砍她，她就要砍我!你們說我怎麼辦?我不砍她行嗎?那我不會被她砍死嗎?所以我晚上就去砍她啊！……」

次日，仙姑伍財英仿佛才從仙境回到凡間。

辦案民警：「你為何要砍死何愛蓮?」

伍財英：「我恨她!」

辦案民警：「恨她就要殺死她嗎?」

伍財英：「她斷了我的財路，不除掉她我就沒有生意了!」

辦案民警：「你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嗎?」

伍財英：「當時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辦案民警：「你用什麼砍的?」

伍財英：「用菜刀。」

辦案民警：「刀從哪裡拿的?」

伍財英：「我從家裡拿的。」

辦案民警：「你怎麼殺死她的?」

伍財英：「我到她家門口後，用她家門口的一把鐵鍬打開她家的門，看到她睡在床上，就上去砍了。」

辦案民警：「你後悔嗎?」

伍財英：「……」(低頭，長時間不語)。

伍財英在作案時瘋狂、兇殘到了極點，她趁著何愛蓮毫無防備，不顧何愛蓮的本能反抗和哀求，揮持菜刀劈頭蓋腦地砍向何愛蓮，致使何的顱骨破裂，腦漿溢出。由此可見，伍財英對何愛蓮憤怒、仇恨到了極點!

令辦案民警十分不解的事，通過走訪調查，了解到伍財英與何愛蓮昔日十分友好，相處就像是一對親姐妹似的，今日卻為何走到反目成仇，刀刃相見的地步呢?

原來，伍財英與死者何愛蓮都是安慶市宜秀區十裡鄉建設裝飾材料廠職工家屬，兩人又都是宿松縣涼亭鄉人，加上這層老鄉關係，多年來彼此相處都很好。冬天，兩人經常在廠區宿舍院子裡曬太陽；夏夜，又經常一起在槐樹下納涼。廠裡事、家務事、鄰居事無所不談，就連女人間的私房話、悄悄話相互都不隱瞞。近年來，廠裡經濟效益不好，職工收入大減，伍財英和何愛蓮也常為生活條件每況愈下而苦惱、不安。

也許是窮則思變，也許是空虛無聊，前年底，伍財英熱衷於求仙拜佛，並在家中擺設了「求仙臺」，給人算命佔卜，許願求仙。自從在家中擺設了「求仙臺」，還真有不少人前去許願，有的臨走時還丟下一些「香火錢」，少的五元、十元，多的三、五十元，也有的送來被單、綢緞等物品。為此，伍財英很是暗自得意，自以為找到了一條既不費神吃力，來錢又很簡單快捷的生財之道。

然而，好景不長，令伍財英沒有想到的是，今年5月以來，來到自己家中的「香客」日漸少了。一開始，她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後才發現，昔日好姐妹何愛蓮不知什麼時候也在家中擺起了「求仙臺」，供奉了幾尊佛像，並四處張羅招引「香客」。伍財英為此大為不悅，認為何愛蓮太不近人情，不懂「規矩」，拆了自己的臺也不打個招呼說一聲，太看不起自己了。有一天上午，伍財英在廠宿舍區門口遠遠地看見何愛蓮買菜回來，便沉著臉，顯得很不高興，她原以為何愛蓮「理虧」會主動向自己打招呼，豈料何愛蓮見伍不高興，也就沒理會伍財英，從其身邊匆匆而過，如同陌路人，這令伍財英十分生氣。

伍財英家住在廠宿舍區平房朝路口處，而何愛蓮的家還遠在廠區宿舍裡面，前往何愛蓮家求仙的人都要從伍財英家門口走過。伍財英一看到求仙的人從自家門前過而不入，心裡就十分惱火。今年夏天以來，到何愛蓮家求仙的人比過去更多了，原來都在傳說鄰村的一個村民在何愛蓮家許願兒子考上大學，並果然成真。這樣一傳開來，給人感覺到何愛蓮家求仙很靈。今年11月，一位村民生病臥床不起，其家人到何愛蓮家許願祈求平安，不到半個月，這個村民的病情果然有了好轉。為感謝何愛蓮家的「神仙」保佑，這位村民家人特地買來鞭炮到何愛蓮家門口燃放，在村民和附近群眾中產生了「強烈反響」。這一下子使何愛蓮的聲譽鵲起，更讓伍財英覺得自己毫無顏面，感到難以做人。

就在案發前的一天上午，伍財英在路上見到何愛蓮，便用眼睛瞪了何愛蓮一眼，而何愛蓮也不示弱，乾咳了一聲算是回敬了伍財英。這一聲輕蔑的乾咳聲，簡直讓伍財英氣紅了眼，終於點燃了伍財英壓抑心頭已久的怨氣和怒火，在心中生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念頭……11月29日晚，伍財英在家中睡不著覺，越想越氣憤，在一種強烈要除死何愛蓮的心理驅使下，伍財英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她像一頭從籠子裡放出的惡魔、困獸一般，從家中床上跳下身來，鑽入廚房，抄起一把菜刀，衝出家門，扭頭徑直朝何愛蓮家奔去，終於釀成了這起本不該發生的血腥慘案……

事後，何愛蓮的丈夫孫以敏痛哭不已。他說，我也知道何愛蓮與伍財英在「生意」上有矛盾，但我怎麼會想到，她竟然為此會殺死我老婆啊!我老婆死得慘啊!她天天給別人算命，卻沒算到自己如此短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