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禁忌遊戲》(原名《親愛的葉蓮娜·謝爾蓋耶芙娜》)的作者柳·拉祖莫夫斯卡婭畢業於列寧格勒(彼得堡)戲劇學院戲劇、音樂和電影系,後來曾在莫斯科高等戲劇研修班進修。她是20世紀80年代俄羅斯戲劇「新浪潮」的代表人物之一。雖然《親愛的葉蓮娜·謝爾蓋耶芙娜》的創作,是為完成有關部門下達的任務。但在這個劇本中,人物、情節發展和結局的設置都不像我們想像的「問題少年」最終被感化,真善美輕而易舉獲得勝利那麼簡單。
在《青春禁忌遊戲》中有這樣的場景:聽到葉蓮娜老師關於理想主義的慷慨陳詞後,高中生瓦洛佳認為那不過是表演罷了,言不由衷;另一個高中生巴沙更是大膽反駁:「只不過是官僚主義教條和徹頭徹尾虛偽陳腐的道德。」老師則指責自己的學生們是「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者」、「小市民」甚至「法西斯」。師生雙方都認為真理在握,互不讓步,衝突對立表現得尤為尖銳和激烈。
在俄語裡,「真實」和「真理」是同一個詞。在俄羅斯文化精英心目中,真實與真理高於一切。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句名言:「真理高於涅克拉索夫,高於普希金,高於人民,高於一切。」在劇中,老師堅決捍衛原則,學生們則認為:為了崇高目的的實現,原則也可以變通。
老師的死,就是這悲劇衝突的必然結局。
但全劇卻以喜劇開場。在學生們眼裡,葉蓮娜老師早就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死魂靈」了。開場時,學生們好像新時代的果戈理筆下的乞乞科夫,帶著禮物,興高採烈地敲響了老師的門。他們打著給老師過生日的旗號,卻相信和老師「能談妥」。為了能修改自己考砸的試卷,他們要購買老師已經死去的靈魂。殊不知他們的對手是安提戈涅!等待他們的是一場殊死的鬥爭。
得知學生們的真實目的後,葉蓮娜老師斷然拒絕,對自己的學生們說:「你們不是什麼新人,是小市民,你們的上帝不就是錢嗎?我鄙視你們散發著銅臭的靈魂。你們想和可以當你們媽媽的人鬥,先把鼻涕擦乾了再說!」可是,她最終明白,學生們口中的「親愛的葉蓮娜·謝爾蓋耶芙娜」,實則是一句謊言,正是這句謊言殺死了葉蓮娜老師。意識到自己畢生的精力只培養出了一群偽君子和撒謊者後,老師自殺了。而女學生拉拉最後那一聲聲對葉蓮娜老師的呼喚,是良知的悔悟和覺醒。
「戲劇舞臺上的奇蹟是這樣發生的:當惡膨脹到極限的時候,人心善的種子開始萌發。」
作為譯者,我與這個劇本的緣分可以追溯到大學時期。1986年進入北京外國語大學俄語系,《讓我們互相讚美》是我天天聽的《強化俄語》教材收錄的曲子。而《無土的花園》——拉祖莫夫斯卡婭劇本集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到中國劇協訪問的一位俄羅斯劇協的女官員所贈。《青春禁忌遊戲》頭一次登上中國話劇舞臺已經是新世紀,2003年,由査明哲導演執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99班出演。之後,國家話劇院版也和觀眾見面了。
光陰荏苒。十四年後,舞臺上重又響起了《讓我們相互讚美》那熟悉而親切的樂曲聲。在國家話劇院新落成的劇場裡,我欣喜地發現:新一代的中國觀眾已不再糾結於表面的、個別情節的設置和處理,在觀戲過程中,他們始終在靜靜地感受和思考,由表及裡,對劇中師生關於時代、社會、善惡問題的激烈探討和論爭,產生了共鳴。
記得在《無土的花園》的序言中,俄羅斯著名劇作家沃洛金曾寫下這樣一段話:「這是一些憂傷的甚至是殘酷的劇作……劇本中有著不休的追問:生活的意義是什麼?生活的目的是什麼?答案呢,就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
(作者為話劇《青春禁忌遊戲》譯者)J069 王雨晨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