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伊始,一切都是最好的樣子,疫情推遲開學那麼久,終於返校上課,經過一系列的準備工作,一切步入正軌,開學工作井然有序,但初三班主任的任命使我猝不及防。
我為此發愁了好幾天,生怕自己幹不好,特別去問了以前的班主任和先上崗的同學當班主任有什麼訣竅,但沒問出個所以然,都說當班主任是個技術活兒,可這技術的竅門兒在哪裡?雖說把別人的經驗聽了個七七八八,但我仍舊迷迷糊糊,我所剩無幾的頭髮在翩翩起舞著嘲笑我的茫然無措。
好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既然躲不了,只有擼起袖子加油幹了。
第一堂見面會,我覺得我沒有開好場,都說班主任的第一堂課要樹立教師威信,可我這個人生性愛笑,總是嚴肅不過三秒就喜笑顏開,為此我懊惱了好久,恨不得時光倒流到初次見面。我的第一印象註定不是個有威信的班主任,只是一個愛笑的語文老師,班主任威嚴還得再下功夫。
我以為初中生年紀大一點會比小學生容易管教,然而事實正相反,他們正處於叛逆期,精神小夥每天放飛自我,讓我頭疼不堪。
開學第二課我開始選拔左膀右臂,遴選得力的班委分擔班級事務,培養學生中的管理者。
班委的選擇很重要,能幹得力的班委能頂半邊天。我讓學生推薦、自薦班委,初步組成班委會,把班級管理的幾大板塊分配給班委負責,明確分工,合理定責。班長最好由男生擔任,在魄力和應變方面確實優於女生,但有點粗枝大葉,所以副班長由女生擔任,彌補男生的不足,也便於處理女生特殊情況。事實證明我運氣不錯,班委相當得力,尤其是班長,能力出眾,完全相當於副班主任,我不在的時候他行使一般班主任權力,恰當使用「旁觀」,他們自己能做到的事我絕不插手,肩上的擔子瞬間輕了不少。
班委會初具規模,由班長牽頭全班共同制定班級公約,此後照此嚴格執行。由全班監督,建立賞罰機制,增強班級凝聚力,全體同學既是管理者也是被管理者,做到賞罰分明,公正無私。
兩周看來初見成效,有個班主任的樣子了,只是總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人焦頭爛額:上課睡覺、玩手機,講小話,不做作業……諸如此類的情況屢屢發生,加上科任老師的反饋讓我的腦殼幾乎爆炸。
打架、談戀愛,缺席……怕什麼來什麼,有一個周兩天出現三次打架事件,因為愛情,因為遊戲,因為一點小事都能打起來,這就是初中生的所謂個性,我接連待了兩天的政教處,腦殼都要禿了,我夜不能寐,每天都在反思究竟是管理上哪裡出現了問題。可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變得暴怒無常,心情猶如炸彈,一點小火就能點炸它,記得有一次,我講課的時候學生總是講個沒完沒了,我鬼火一冒,一腳踢飛了眼前的板凳,如果不是力氣不夠,我覺得我能把講桌劈成兩半,偶爾發火效果立竿見影,場面立馬反轉,學生被我嚇得目瞪口呆,連呼吸都竭力控制,我就像潑婦一樣罵街,教室安靜得我腦子嗡嗡的,可暴怒不能常用,一旦學生適應,只會覺得我是紙老虎,從而更加肆無忌憚,有時以柔克剛比硬碰硬更有效。
一段時間後,無論我怎麼管理,總覺得混亂不堪,甚至想撂挑子不幹了,時常仰天咆哮,希望神仙入夢助我一臂之力,然而第二天醒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我身上如泰山壓頂,直不起腰,喘不過氣來,我不再喜笑顏開,而是每天愁眉不展。
幾位老教師為我出謀劃策,幫我調整心態,調息幾天後,我又重燃鬥志,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活了二十多年難道還鬥不過他們,我經常向老教師取經,在網上看別人的實戰經驗,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鍊,我基本成為了一個班主任,能鎮得住場面。
該威嚴時威嚴,該溫柔時溫柔,耐心聽取意見是取得成功的一劑良藥,課下和學生談心,和他們成為朋友,學會傾聽,吸取他們的建議,一步步改進,互相磨合,力求做到嚴慈相濟,做他們的良師益友。經過我的不懈努力,掌握了班上大部分同學的情況,也幾乎了解了他們的學習情況和理想中的授課方式,為以後對症下藥打下了基礎。
老師不是王者,不能高高在上發號施令,學會低頭,學會認錯,更能拉進與學生的距離。老師不是完人,是人就會犯錯,犯錯就要認,認了就要改。我也有誤會學生的時候,有一次我看見學生講話下去就用戒尺打手心,一不小心打錯了一個人,可我不想承認我打錯了,硬著頭皮想忽悠過去,但最終過不去心裡這關去向學生道了歉。有時候想維護教師威嚴就不想低頭認錯,這反倒是激化了師生矛盾,索性大方一點,坦誠一點,勇於承認錯誤並積極改正,以正確的言行引導學生。
有必要時常跟家長保持聯繫,但沒必要經常打「小報告」。有些學生「骨頭很硬」,老師要適當「服軟」,給對方面子。有一次學生舉報班上有兩個女生在課間抽菸,當天晚自習我點了那兩個女生出來,我手裡拿著戒尺,笑著問她們知不知道為什麼叫她們出來,她們倒是認錯很快,立馬就承認錯誤,並保證不會再犯。我沒打沒罵沒罰,也承諾她們不通知家長,只是叫她們記住今天的保證就放她們進去了。事後這個女生跟我說,那天我叫她們出去她以為要被打了,她早就想好了,要是我動手打她她就跟我對著幹,但沒想到我什麼也沒做,她覺得得到了我的尊重,她也會尊重我。此後並沒再犯,她說後來有一次很想打架,但是不想給我惹麻煩就忍下去了。這個女生平常很跳,這倒是讓我覺得「受寵若驚」。
面對刺兒頭,不妨給他些「溫柔」。班上有個學生,坐在最後一排講話大搖大擺,坐姿像個二流子,看我的眼神流露出些許不屑。一開學就給我使絆子,在後面講話的聲音已經不是「小話」了,我暴脾氣突然就上來了,說了他幾句,沒想到他也是個暴脾氣,火氣比我還大,站起來就說不想讀書了,有本事我不要去求他回來。一句話堵得我啞口無言。後來罰講話的人跑步,他人是站起來出去了,可根本不屑,看一眼跑道就直接就回教室睡覺了,我通知家長帶回去管教,第二天該生勉強來向我道歉。
沒過多久,他老毛病又犯了,我下去用戒尺打手心,他是伸手給我打了,可還沒等我回到講臺,他一手撐著課桌蹭的一下就踩著跳過來了,指著紀律委員破口大罵,我看他那樣子,勢必有一場大戰。我叫他有事跟我出去,他罵罵咧咧回去趴在課桌上不說話。照他這脾氣,課後肯定要打紀律委員。我趁課間休息去找他談話,他趴在課桌上不發一語。我問他是不是打得很疼,他不說話,只是不斷摸著被打的手,我拉過他的手看了一下,他眼圈紅紅的,我苦口婆心地給他講道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本來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突然就笑了出來,說他是男生,不會跟紀律委員這個小女生計較的,一場風波終於化解。
打鐵還需自身硬,要有讓學生佩服的一技之長,「炫耀」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感謝大學時候的我因為無聊看了很多書,今天在課堂上才能跟學生侃侃而談,他們最喜歡聽我講文學名著,誇我講得老有趣了,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看他們認真聽的樣子我也講得興高採烈,課程結束後就會給他們講名著,這讓我頗有成就感。學生總說,老師,你會的東西真多,我覺得跟你比起來我什麼也不會。也正因如此,我才要更加努力讀書,走在他們前面,成為實實在在的引路人。
畢業將至,一切接近尾聲,學生開始躁動,我上著課他們也能講個不停,我和他們開始了冷戰,借用沉默的力量,每天只發試卷讓他們自習,不正眼看他們也不跟他們說一句話,幾節課後,迫於壓力,那幾顆耗子屎敗下陣來,今後我一個眼神就能控制住場面,班上最跳的學生,最愛接話的學生開始幫忙維持紀律,我說你們早點這樣,我做夢都要笑醒。學生說我的微笑是綿裡藏針,讓他們捉摸不定,臉色一變他們就知道該做什麼,哪怕是我在對他們笑。我終於不再靠發怒鎮場子,基本做到以柔克剛,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別人眼中的班主任。
愛是真的愛,恨時也是真的恨,既為人師,必當盡心竭力,所有別人口中的意義都不能說服我,只有一步一步走下來,才能明白其中的真諦。
昨天看到一段話,我很喜歡:
生命是有光的。
在我熄滅以前,能夠照亮你一點,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
我愛你,你要記得我。